皇室尊貴這的确沒錯,但是百姓們奉養宗室,百官替他們辦事,爲的是什麽?爲的還不适天下安居樂業?
老師也說,民爲貴君爲輕,若是一國之君不修德行,那又怎麽能讓人心悅誠服?
何況如今楚庭川還隻是太子,東宮就如此無能,等到以後豈不是要葬送整個天下?
讀書爲了什麽?
讀書還不是爲了知道廉恥,知道禮儀,他們怎麽能被這樣的人所驅使?
朱元嗤笑了一聲。
驸馬已經滿頭的汗水都冒出來了,急急忙忙的跑到朱元跟前低聲說:“都是一群讀書讀傻了的年輕人,您千萬别跟他們一般計較。”
這些書生們大多數都是死腦筋,要是惹急了,真有以死明志的,那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要是換在别的時間别的地方,驸馬倒是也懶得理會他們鬧事不鬧事,朱元會不會惱羞成怒,但是這畢竟還是在公主府。
眼看着就是最後一關了,隻要這一關過了,他以後就能平平順順的當個沒公主轄制的驸馬,過的不知道能多快活,可不能在今天遭了秧被牽連。
七皇子一直沒說話,到了這個時候也跟朱元小聲的說:“别惹事了,否則到時候難以收場的。”
讀書人,誰都怕他們。
熱血年輕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這個道理連七皇子也知道。
可是驸馬揮揮手讓侍衛們出來維持秩序,那些書生卻鬧的更厲害了。
“是不是不把我們當回事?!”白衣書生聲嘶力竭:“我們做錯了什麽?我們是在爲聖上着想,爲萬民計!”
“太子妃你作爲未來的中宮之主,難道不覺得慚愧嗎?!”
另外的人也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忽然都亢奮起來:“太子妃!太子無能,爲何要我們這些無辜的老百姓去收拾爛攤子?!他如此懦弱無能,往後能是個明君嗎?!”
驸馬都快哭了。
我的老娘哎!這些話是能胡亂說的嗎?
未來的明君不明君這種話都說的出來,也真是欺負東宮現在勢弱,否則的話,這未來就是妥妥的死路一條了。
真是,也不知道是哪家書院的書生。
這些人都瘋了嗎?!
家裏竟然也不管他們,由着他們出來胡鬧!
場面亂糟糟的,侍衛們都已經控制不住這些群情激奮的學生了,後來來的客人們也都被這一幕給鎮住了,馬車堵了一路,整條街都堵住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公主府旁邊的幾家府邸都有人出來瞧。
連坐在馬車上還堵在後半段的範夫人和王嫱也都聽說了此事,對視了一眼之後都很震驚和擔心的問:“怎麽回事?那些書生怎麽混進去的?”
公主府治喪,場面都是有官府控制的,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的人都到哪兒去了?竟然讓這麽多人沖進去沖撞阻攔太子妃?!
這還有沒有規矩?
還是有人故意爲之?
肯定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範夫人滿臉都是擔心,心裏怄火:“這幫子沒見過世面的蠢鈍學生,肯定是被有心人給挑撥了!可是令人爲難的是,哪怕知道是這樣,若是真的用強制手段壓制住這些學生,也不行”
是啊,學生自來就是很特殊的群體,這件事若是處置不好,那是要得罪了天下的讀書人的。
問題是,如今朝堂上當官的,有幾個不是正統的讀書人呢?
背後調唆的人也太狠毒了。
王嫱點點頭,見範夫人頻頻掀簾子去看外頭的動靜,就也道:“不如我跟夫人一道先過去吧?有您在,或者會好一些?”
範大儒畢竟是天下讀書人的典範,隻要是個讀書人就把範大儒看的如同神明,範夫人自然也在這些讀書人裏頭有着天然的重要性。
有她在場,場面或者會更好控制一些。
範夫人卻搖了搖頭,有些爲難的咬着唇:“恐怕不行,若是這個時候我出面維護太子妃,事情隻會鬧得更大,到時候朝中隻怕又有一場風波,剛剛才定好了的使團出行的章程隻怕也又有改動”
那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朱元受辱嗎?
既不能動手,妥協的話就是默認了東宮理屈,這一關朱元要怎麽過?
王嫱忍不住心急如焚。
那一邊的學子們卻更加來勁了,人越是多,他們就越發覺得自己如今是當世的拯救者,是爲了公道百姓而在跟權貴抗衡。
讀書人的血性往往是不帶理性的。
不過朱元不是讀書人,所以她的腦子始終都很清醒。
在驸馬已經實在頂不住要讓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的人來以聚衆鬧事的理由把人抓走的時候,她擺了擺手,示意驸馬不必如此,站在台階上看着衆人,環顧了一圈之後,目光定格在領頭的那個白衣書生的身上,挑眉問:“你似乎是神威将軍府上的?”
她的記性一直很好,剛來京城在朱家那些日子,她去陳老将軍府上處置陳信安的病情的時候,見過這個年輕人,而後就記住了。
果然,見她這麽說,那個白衣書生的氣勢就微微弱了下去,抿着唇梗着脖子問:“是又如何?”
衆人都轟然鬧起來。
“怎麽?太子妃認出了他的門庭,所以想要仗勢欺人嗎?!”書生們大聲冷笑。
“是啊太子妃,怎麽了,知道他是神威将軍府上的,就要讓他閉嘴,當心到時候被清算嗎?”一個穿黃衣服的書生哄然大笑,又拍着手道:“您這樣可不行啊,他的确是被您認出來了,或許會礙于您的身份退讓,可我們這些可都是無權無勢的人,難不成,你也想用這一招來威脅我們?還是說,我們反正也無權無勢,您就幹脆想着鎮壓了我們?”
鎮壓這兩個字,用的可真是太重了,七皇子這等小孩子,都知道這是在給朱元扣帽子,朱元一旦應對不好,那東宮就岌岌可危。
不必等楚庭川回來,朱元若是做錯了一個決定,那東宮就不存在了。
他忍不住幫朱元捏了把汗,但是到底沒有動作。
母親是怎麽死的,他還是記得清楚的。
他跟東宮之間,到底還是隔着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不過他也沒有落井下石的想法,畢竟他心裏知道,朱元跟他母妃不過是彼此利益不同,所以才鬧翻的。
再說了,也是他母親先動手,殺了恭妃而且還陷害東宮,朱元反擊并不是什麽過錯。
他靜靜的在一邊看着,想看看這個嫂嫂到底打算怎麽來處理面前這個爛攤子。
驸馬就比他着急多了,哎呀了一聲,忍不住都小聲的開始央求朱元:“太子妃,您何必跟她們一般計較,他們不過是一群小孩子,反正說了也不痛不癢,還是先進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