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妃被太後這一襲連消帶打的話說的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主要是太後的話說的雖然有水平,但是也不跟從前那樣顧着體面雲遮霧繞的了,太後就隻差指着她的鼻子說皇家都是孝順的人,你算個什麽東西,連養育你的爹娘都不孝敬,給你兒子丢臉!
這樣的話,哪怕恭妃糊塗到了家,她也知道自己不敢再反駁一句。
可恭妃是真的怕她養母啊!
倒也沒什麽别的緣故。
這一點,等到太後聽說李家夫人進宮了,便明白爲什麽了。
恭妃戰戰兢兢的回了自己宮裏,也不折騰了,也不記得找未來兒媳婦的麻煩了,更忘了自己還想拉攏兒子跟自己親些和皇後遠些了鈥斺斔養母要進宮了!
天啊!
恭妃晚上蒙着被子哭了一場。
等到第二天李太太一進宮,恭妃好險沒病一場。
李太太一進宮,不說别的,請了安之後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恭妃娘娘,目光緊緊的盯着她說:“娘娘如今飛黃騰達,不敢見我們,是不想我們來揭娘娘的底麽?”
恭妃當即就差點給李太太跪下了。
她吓得眼淚鼻涕都一齊出來,根本就叫不出個娘字。
大家都以爲她是嫌棄李家,所以才會昏了頭,連羅家那樣的人家都肯認,可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其實就是害怕罷了。
這麽多年來,她其實一直都很怕養母家會因爲她得到什麽,最後恐怕還得進宮來瞧她。
因爲她沒臉去見養母。
當年朝廷來選人入宮,原本養母家裏是不打算讓她去的,覺得去宮裏不是什麽好事,鬧的骨肉分離。因爲名額本來便選中了李家,剛好李家二叔家鄉靠着女兒飛黃騰達,有那等想頭,養母家中是打算把名額讓給侄女兒的。
是她拿了糖把那個小女孩兒給引得從牆上摔下來,斷了腿,她頂替上去,被嬷嬷選中了。
恭妃後來知道後悔了。
她進了宮,卻沒得到什麽好處。
她不是很聰明,但是偏有一張很不錯的臉,以至于被嘉平帝看上了一次,卻沒能有留住嘉平帝的本事。
這麽多年,她其實早就後悔了。
如果留在家裏,或許她還能有一門不錯的親事,當人家的正頭娘子,不必這麽日複一日的苦熬。
當年盛貴妃在的時候,她簡直連呼吸都是困難的,時刻提心吊膽。
現在也沒多少自由,上頭一個太後一個皇後,兩座大山把她給壓得死死的,她連動彈都動彈不得。
想到這些,恭妃哭的更厲害了。
李太太神情複雜的看了她半響,忍不住哂笑:“這麽多年過去了,娘娘還是跟在家中的時候一模一樣,可娘娘這麽哭着,也回不到從前了。”
恭妃噎住。
李太太便冷淡的道:“雲姐兒從樹上摔下來不久就去世了,二叔傷心過度,也差點兒沒了,後來生計所迫跟您父親去跑船,遭遇了洪水,後來又遇上了土匪”
恭妃無地自容。
她在李太太跟前是半分底氣都沒有,簡直不敢開口說話,更不要說辯駁。
她捂着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李太太的面色就更加冷淡。
哭。
這個女兒從小最擅長的就是哭。
李家人看她可憐在雪地裏撿回她,後來還拿了銀子打發羅家那些見錢眼開的人,把她真正當成親生女兒來養。
恭妃自小就喜歡哭,兄弟姐妹們但凡有不如她意的,她就哭。
她天生似乎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柔弱來換取别人的注意力和同情心。
當初讓李雲從樹上摔下來也是如此。
好在,李太太不是來跟恭妃置氣的,真要是置氣,早氣死了,等不到今天。
她看着恭妃終于哭不下去了,才道:“娘娘,咱們都心平氣和坐一坐吧。”
恭妃睜大眼睛看向養母,目光閃爍。
李太太便有話直說:“您命好,生了殿下這樣出色的兒子,往後餘生是不必再發愁的了,隻是,娘娘也該有自知之明。”
恭妃震驚的猛地擡頭看向了李太太。
李太太喝一口茶,緩緩對着恭妃說:“娘娘這一生,最大的依仗也就是您的這福運了,從前的事,不必再提。李家隻會盼着娘娘和殿下好,絕不會盼望娘娘和殿下不好,娘娘若是聰明,您是堂堂天子妃嫔,生了太子,何等尊榮顯貴?往後隻要您誠心侍奉太後和皇後娘娘,聖母皇太後這個位子,恐怕也是指日可待,既如此,何不安安分分呢?以您的腦子,也做不出什麽有用的決定,這麽多年都是殿下靠着自己走過來的,娘娘就算是不給殿下支撐,也不該給殿下添麻煩了。”
恭妃又氣又怒又難堪又委屈又愧疚,一時之間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整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如果換一個人來說這樣的話,恭妃指定讓她滾,指着她的鼻子罵她失心瘋。
但是偏偏說這話的是她正經的養母。
哪怕恭妃素來糊塗,她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
太後瞧她不順眼,皇後就更是厭惡她。
如果她還在娘家這一件事上頭犯糊塗,對養母不敬不孝,那天下都會指責她,而太後和皇後就更有機會料理了她。
她現在不能不聽李太太的。
否則李太太把當年選宮女的秘辛一說,她就完了!
知女莫若母,李太太一出馬,恭妃立馬老實了。
李鶴去接李太太回家,回程的馬車上還問呢:“娘受委屈沒有?”
恭妃可是個糊塗人。
李太太嗤笑一聲:“談不上,她還跟從前一樣,既膽小又糊塗,有賊心沒賊膽,若不是爲了你,爲了給未來太子妃一個面子,我是斷不會這麽開導一個蠢貨的!”
這話說的直接而絲毫不加遮掩裏頭的厭惡。
李鶴也默然半響。
可他終究隻是道:“有一個明白的,便罷了。”
雖然恭妃是糊塗沒錯,但是奈何人家真是命好,生了個腦筋清楚的兒子不說,未來還有一個同樣腦子清醒又極爲好用的兒媳婦呢!
朱元其人,實在已經值得李家彎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