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川如同是個小孩子,很是委屈的望着朱元:“你回來,也不先問問我是怎麽脫困的,隻顧着忙你自己的事。”
他少有露出這樣軟弱模樣的時候,朱元被他說的心都軟了,很配合的上前在石桌邊上坐下,伸手給他倒了杯茶,眉眼彎彎的笑着看着他問:“那殿下,你是怎麽脫困的?”
其實她是一直都懸着心的,尤其是在臨近貴陽的那些天,更是怎麽都睡不着,翻來覆去的想着楚庭川是不是會有事,到底得救了沒有。
但是她沒有别的選擇。
隻能一往無前。
而現在,楚庭川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已經知道楚庭川沒事了,既然知道,那楚庭川若是想要提起那些事的話,楚庭川自然會提的。
現在楚庭川這麽說,那看來是想讓她知道,她也就這麽問了。
出去了這一趟,分開了将近兩個月的時間,朱元出落得越發的高挑俊逸,坐在榕樹底下,哪怕是不說話,眉眼間也帶了幾分溫柔。
和從前的冷峻并不相同。
楚庭川看的心都化成了一灘水,他支撐着下巴,低聲道:“也沒什麽,就是父皇早就已經懷疑英國公有異心,他原本是打算引蛇出洞的。可誰料到英國公也已經破釜沉舟,不管不顧,竟然連東瀛浪人都放了進圍場,他本身是負責圍場守衛的,他事先設計了金吾衛的指揮使,兩人合謀,引開了護衛,我護着父皇逃進了山裏”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朱元卻知道,他們必定是極爲危險的。
她的神情逐漸的冷下來。
等到楚庭川說完,她才緩慢的道:“縱容倭寇,讓他們能夠暢通無阻從沿海竄至京城附近,這絕不是小事。哪怕操作此事的是英國公府,也叫人不敢徹底相信全是他們所爲鈥斺斨遼伲甘願承擔風險替他們放人進來的那些官員,也肯定是和英國公府休戚與共的,這麽說來的話,隻除去一個英國公府,現在看來,遠遠不夠啊!”
楚庭川面露微笑。
他就知道他心儀的人不是普通人,簡直一點就通。
是這樣,英國公府能夠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逼得他跟嘉平帝幾乎真的走投無路,這等能量,着實可怖。
也是從這件事開始,嘉平帝對于英國公府的謀逆之心是真的有了充分的認知。
由此可見,他們從前隻怕還小看了英國公府。
英國公府怕是早就圖謀甚廣了,否則的話怎麽能勾結興平王府和陸家,甚至沿海的富庶之地的葉家和鄒喚至他們都能收入囊中?
楚庭川手指點了點石桌,輕聲和朱元說:“這件事讓父皇坐立難安,英國公府經營這麽多年,鄒喚至和葉家貪污的那些銀子到底去了哪兒,英國公府用他們到底準備來做什麽,這些都是秘密。而徐兆海一死,許多秘密就都淹沒了。”
那些英國公府從陸家從葉家和鄒喚至手裏得來的銀子,該是多大的數目,光是想想都要讓人不寒而栗,不弄清楚這些銀子的去處,嘉平帝不放心,那幾乎是必然的。
朱元立即擡頭看着楚庭川,知道楚庭川恐怕下一個任務就是查探清楚這些銀子的去處,她忍不住有些擔心,皺眉道:“就算如此,可以用刑,逼英國公吐露,這世上也不會再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銀兩的下落,更清楚将用去什麽地方了。”
這事兒聽着就知道是一件極大的事,隻讓楚庭川去,楚庭川要忙到什麽時候尚未可知,而且必定危險重重。
朱元是不願意讓楚庭川再冒險的。
從前是立足未穩,所以一定要竭盡全力發光發亮,叫人看見他的光芒。
可是現在大局已定,楚庭川反而隻該守成,不能再處處凸顯自己,否則以嘉平帝的度量,未必還能長久容得下他。
世上最難當的就是東宮了。
楚庭川歎了口氣,也不反駁,隻是靜靜的道:“英國公業已身死。”
什麽!?
朱元是當真震驚了。
進了诏獄,想要求死也難,尤其英國公這個案子,他是主犯也是主謀,這可是涉及謀逆的大案,不說衛敏齋,就算是其他的錦衣衛也該看得清楚形勢,怎麽可能會出這麽大的纰漏?!
而且英國公怎麽舍得死?
他當知道,他若是死了,英國公府其餘血脈必定不保。
他就算是爲了那些血脈,也該暫時先活着的。
像是明白朱元的震驚,楚庭川摸了摸朱元的頭發,道:“前些天,英國公府的徐二少爺”
徐二少爺?
朱元蹙了蹙眉,明白問題應當是出自這裏,便認真看着楚庭川。
“靜安去看了他。”楚庭川牽起嘴角微笑,面上神情似乎還帶着些嘲諷:“而後靜安便被他挾持”
簡直笑話!
朱元冷聲質問:“錦衣衛那麽多人,金吾衛那麽多人,滿城五城兵馬司和各衙門那麽多人,竟然就無能至此,無法救回公主?!”
楚庭川嗤笑了一聲:“不管怎麽說,不管多麽荒誕不經,事實便是如此,最後徐二少爺從在通州碼頭上落水,據說是死了,可是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靜安大病了一場,到如今也還未能從床上起身。”
英國公府的勢力已經至此!
可英國公爲何單獨保了徐二少爺一人?!
他身上必定懷有隐秘!
而這隐秘,值得讓英國公府堵上自己最後的籌碼,送他脫身。
怪不得楚庭川是這個态度了,所以說,這件事楚庭川也沒得選,他是一定要去找到徐二少爺,找到英國公府的那些寶藏的。
饒是朱元自來覺得自己多活了一輩子而對人心掌握深透,到了這個時候也不由得覺得渾身冷汗。
英國公府能夠被她打倒,隻怕還是因爲她不知者無畏,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緣故。
如果換一個人來
不,甚至隻要有半分差錯,英國公府不喜歡貓捉老鼠的把戲,她隻怕就死了,不僅是她,楚庭川隻怕也是。
真是足以叫人懼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