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嬷嬷靜默了一瞬,見馬氏暴跳如雷,等到馬氏稍微心情平複了些了,才輕聲道:“太太,咱們雖然是看着她們,可是能看住多少呢?這位姑娘本事大着呢,否則的話老太爺跟老爺也不會如此看重她,催着寫信接她來了。恐怕您多少做的還是露了些痕迹,惹了她懷疑,也未可知啊。”
馬嬷嬷是遭逢過大難的,很能裝的住事也很能沉得下心,她倒是覺得這件事或許真是跟朱元有些關系。
否則的話,小曾大人爲什麽還巴巴的過來問這麽一嘴?
再說,何文勳是當真跟太華的死有直接的關系,可以說,太華就是被何文勳跟小曾大人合謀設局給逼到這一次走投無路的境地的。
想到這裏,馬嬷嬷壓低了聲音看着已經不可置信的擡頭的馬氏:“太太,若真是這樣,那現在對付完了何大人了,李老大也完了,邢員外也死了,接下來她隻怕要舉着刀朝我們砍來了。”
她的話說的很是輕飄飄,但是馬氏卻聽的硬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緊緊攥着拳頭臉色煞白。
如果真是朱元所做,那這個女人的狠心程度可就真是史上少見了。
就爲了一個卑賤的戲子的性命,她竟然這麽喪心病狂,殺了一個送了一個進牢裏,現在還廢了一個!
馬氏忍不住氣的咬牙切齒:“她有本事就殺了我!反正若是我不這麽做,這一家子也早就完了。”
可這個時候卻不是說氣話的時候,馬嬷嬷帶着些無奈的歎了聲氣,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哄她:“您盡是說些傻話,咱們家當初多艱難,都挨過來了。現在您過的這樣好,姑娘少爺們也都聽話懂事,您竟然就說這樣的話?您要是真的出了事,那他們可靠誰去?”
提到了孩子們,馬氏的表情有所緩和,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歎氣,有些委屈的道:“我這麽一心一意的爲了他們,他們也不見得就領情。你就瞧瞧阿莊那個不成器的,倒是覺得我苛刻了,也不想想”
也不想想一個家哪裏那麽好管。
馬嬷嬷替她重新換了一杯茶,一面斟酌着道:“現在總得想個法子,您生氣歸生氣,但是卻不能耽擱了小曾大人那裏的事,畢竟小曾大人都等着咱們回話呢。”
馬氏面色難看。
她當然不敢得罪小曾大人。
事實上現在付清的把柄就落在了曾同知手裏,若是曾同知真的發怒捅上去了,那付家真是就保不住了。
這也是她爲什麽會答應小曾大人,先接納朱元,而後幫他們監視朱元的原因。
若不是因爲這個,她其實壓根就沒想過要朱元來浙江,巴不得離這樣離經叛道的親戚越遠越好。
現在倉促之間小曾大人竟然有了這樣的懷疑,她心裏也是又不安又茫然,握着馬嬷嬷的手皺眉道:“那我們直接問定然是問不出什麽來的,能不能從阿玉那裏着手?”
蘇付氏?
馬嬷嬷想了想便搖頭:“姑奶奶自己婚姻不順,對着表姑娘視如己出,别說她知道還是不知道了,就算是知道,她也絕對不會同我們說的。”
馬氏的脾氣馬嬷嬷知道,這就是個最死闆不過的,雖說已經盡力克制,可是對朱元等人的嫌棄怎麽可能壓制得住?
蘇付氏跟朱元她們也都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見馬氏發脾氣,便出了個主意說:“倒是她們房裏的綠衣和水鶴,年紀小小的,都是愛玩的年紀,太太不如問問她們。”
馬氏卻不假思索的拒絕了:“一個下人,能知道什麽?”
推己及人,馬氏是不信有人能完全相信下人的,有些隐秘的事,她們連邊都摸不到,她仔細的思索了一陣,忽而站了起來。
馬嬷嬷吓了一跳,見她急急忙忙的往外走,也急忙跟在後頭問她:“太太是想怎麽着?”
“過去瞧瞧。”馬氏理了理衣裳,面上表情鎮定:“她們不是在裁制衣裳嗎?既然裁制衣裳都知道要叫裁縫進來,這些天一直頻繁往外頭跑的那些護衛,到底是做什麽去的,問問就知道了。”
眼下也沒别的法子了,馬嬷嬷心裏也知道,這些天朱元住在付家,出行也都是付家的車馬,可是車夫和下人每次回來都說朱元總有一段時間是不見人的,要麽是在茶樓裏喝茶,要麽就是在書齋裏頭買書,細算起來,她是有機會去做别的事的。
如果真是朱元做的,那得盡早的确認,并且知會小曾大人一聲,免得日後遺禍江東,反倒是牽累了付家就不好了。
她急忙跟在了後頭。
薔薇苑裏蘇付氏正生氣,她是怎麽都沒想到馬氏竟然把話說的這麽不客氣,好似覺得她們坐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一樣。
不過是要做幾件衣裳,也不吃住靠付家的,馬氏作爲一個大嫂,付家的主母,竟然就這麽給人擺臉色。
這裏是住不得的了。
她忍着氣沒有發作出來,讓裁縫去後頭給朱景先量身,自己也不想拿這個事去煩朱元,反正她也算是知道了,娘家再好,她們也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再回來是惹人嫌的,過了這陣子,走就是了。
可是這裏才平靜下來,那邊便有人來禀報,說是馬氏也來了。
蘇付氏便忍不住站了起來,面色頗有幾分不好看。
若是馬氏還是跟上次一樣,陰陽怪氣的來譏諷一番什麽規矩什麽體統,她就真的要忍不住徑直搬走了。
她們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住在這裏。
馬氏一進屋便看見了蘇付氏,走了幾步到了她跟前,便點了點頭問她:“元元在選布料麽?怎麽不見她?”
她語氣倒不算很壞,蘇付氏警惕的看着她一瞬,才請了她坐:“在裏頭看信,大嫂來是爲了裁縫的事兒?”
馬氏裝作沒聽出這裏頭的嘲諷和質疑,隻是垂着眼簾搖了搖頭:“倒不是爲了這事兒,我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