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樓上可同時有兩位大人物在呢。
小曾大人不必說,那是人家曾同知的親侄子,還有那位連小曾大人都要俯首帖耳對待的人物,看起來更不好惹。
否則也不會讓小曾大人廢了這麽大的勁兒去上頭找人,壓得胭紅低了頭去陪客了。
要命了,可别出什麽纰漏,惹了這兩位不開心。
鸨母頭痛的揉着眉心迅速的往樓上去,好容易才将散亂的人群撥開,安撫住了幾個摔落在樓梯上叫罵的客人,才終于到了樓上,就一眼看見了摔倒在血泊中倉皇失措顯然已經舉止失常的銀屏,頓時便是一驚。
銀屏是胭紅的丫頭。
胭紅最是矯情,但凡是一點兒不如她的意,她就要挑三揀四,成日裏的鬧個不住,她也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丫頭伺候了,總是沒有合她心意的,隔一陣子就要鬧一場。
唯有銀屏已經跟了她半年多了竟然也沒出什麽差錯,還算是得用。
此刻一見到銀屏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鸨母心裏就咯噔了一聲,心裏頓時升起不詳的預感來,急忙跑了幾步蹲在了銀屏跟前,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叫她的名字:“銀屏!銀屏!”
銀屏渾身都在抖,抖得如同篩糠似地,根本無法平靜下來,還是鸨母看着這情況不對,猛地甩了她一個耳光,她的雙眼才終于對焦,等到看清楚了鸨母之後,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周圍的人一層一層的湧過來,叫人覺得無形之中連呼吸都困難,鸨母心中煩躁,忍不住惱怒的斥責了一聲,讓那些護院将姑娘和客人都帶回各自房間去,這才扶住了銀屏的肩膀,用力鉗制住她,一面将她帶起來,一面加重了語氣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自己卻已經拉着銀屏和剩下的幾個護院開始往胭紅的房間去了。
作爲怡紅院的當家花魁,胭紅的住處也是頭一份的,在三樓拐角處一個帶着小閣樓的房間裏,向來沒什麽旁的姑娘敢去她那裏,都知道她脾氣性格古怪。
鸨母平常也甚少去打擾胭紅的清靜,可是此時此刻,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小丫頭一面哭一面大喘氣,吓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又惹來了一頓嘴巴子,才抽噎着心一橫豁出去了:“媽媽!姑娘,姑娘她她拿了刀子捅了人了!”
什麽?!
鸨母頓時覺得腳下一軟,整個人都險些沒有站穩摔倒在地。
胭紅今天接待的客人可是小曾大人帶來的貴客啊!
這個死丫頭!
到了這一刻,她也還沒覺得是什麽大事。
畢竟胭紅這個小妮子脾氣着實古怪,她高興了,任由客人施展的時候也有,不高興了,就鬧着要刴下客人的手指頭的時候也有。
曾經還真的有客人被她給在臉上劃了一道,弄的血流如注的。
可是胭紅胡鬧歸胡鬧,長得确實是一等一的好,長得美的人,總是有些特權的,那些不管多難對付的客人,到了她跟前,都乖得如同是溫順的貓兒似地。
這回想來也差不多,隻是或許玩脫了,所以胭紅沒顧忌什麽輕重,鬧的狠了些。
這麽想着,鸨母心裏松快了幾分,沒有之前那麽緊繃繃的了,還伸手敲了敲門,怕裏面的小鴛鴦正在興頭上。
可是裏頭卻冷冷清清的,半點動靜也沒有。
難道是睡着了?
鸨母狐疑的看了邊上的銀屏一眼,不知道爲什麽忽然又覺得心裏有些不安鈥斺斠屏這身上的血也太多了些,都快要将下半身的裙子給浸濕了
再敲了幾下門裏頭還是絲毫動靜也沒有,鸨母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指了一個護院:“你來,快點将門打開!”
那個護院不敢耽擱,伸腿猛地一踹,就将門給砰的一聲踹開了,房間裏的景象頓時映入了衆人眼簾。
也隻是看了一眼,鸨母就雙眼一翻險些就直接暈了過去。
房間裏頭,那個被小曾大人帶來,千叮咛萬囑咐要服侍好的那個貴客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血流了一地,而胭紅,她已經在橫梁上懸着了,舌頭都伸了出來,死狀恐怖。
饒是老鸨什麽場面都見過,也被眼前這慘烈的情況給驚得忘記了反應。
邊上的銀屏受到刺激,抱頭痛苦的尖叫了起來。
老鸨被銀屏這麽一喊才算是回過神來,頓時就覺得頭痛欲裂,好不容易才穩住了情緒,她就急忙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眼前這爛攤子還不知道該怎麽收拾
她心裏正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辦,那邊小曾大人就聽見消息趕過來了,還沒來得及發問,一眼先就看見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何文勳,頓時就懵了。
他一腳踹開了老鸨,顧不得什麽,急忙撲進了房去看何文勳,伸手就去探何文勳的鼻息,還好何文勳的鼻間是熱的,還活着。
他松了口氣,原本正打算回頭去問問老鸨到底怎麽回事的,伸手一摸卻摸到了一灘血,頓時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順着血迹看向何文勳。
上半身倒是好好的,胸前的衣裳也沒什麽不對,臉上也沒什麽傷痕他的目光落在何文勳,忽然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回過頭,看向了仍舊懸在橫梁上的胭紅。
他娘的!?!
這麽想着,小曾大人錯愕的低頭看了一眼,幹嘔不斷。
老鸨也覺察到了不對,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驚得五髒六腑都涼了。
我的老天爺啊!
這怎麽會出這樣的事!?
何文勳仍舊是無知無覺的,小曾大人緊張得雙手都攥緊了拳頭,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
爲什麽要投其所好,爲什麽要帶何文勳來妓院?爲什麽要讓何文勳找胭紅服侍?!
何文勳可是鄒總督的小舅子啊!
聽說他們家可就他一脈單傳。
等到何文勳醒來,還不鬧翻了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