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帝金口玉言,既已經松口當衆誇贊朱元良善順從,便幹脆給了另一個恩典:“太後之前便念着你的好,說你治好了她的頭痛病,朕一直打算賞你點兒什麽,隻是一直耽擱了下來。如今正好趕上了,這樣罷,朕封你當個縣主。”
衛皇後怔住。
滿殿裏的人也都怔住了,連徐東英也偷摸不着痕迹的往朱元那裏看了一眼。
嘉平帝不是個大方的皇帝,宗室裏有了孩子封郡主縣主的也都有限,現在竟然一下子松口給朱元封了個縣主,這可真是無上的榮耀了。
這個姑娘倒是好命。
翁姑瞥了一眼朱元,見她似乎是在發怔,急忙使了個眼色咳嗽一聲,低聲催促她:“元元,你在想什麽呢?快跪下謝恩啊!”
宮中無歲月,從前一直平淡如水的過了下來,等到朱元進宮,才覺得生活有了些滋味,翁姑自有宮外的家人,可是她當初便決定了跟随太後終身不嫁,這有親人便跟沒親人也沒什麽兩樣了,隻是每年逢年過節往外送錢,讓家裏人一輩子過得無憂無慮罷了。
家裏人牽挂她嗎?自然也是牽挂的。
可是等到爹娘陸續過世,家裏當家的換成了哥哥嫂子,這親情就更加淡薄了一點兒。
朱元進宮,對太後孝順,對她也格外的恭敬尊重,時常什麽都記着她,知道她有老寒腿的毛病,還每天晚上親自端了水泡藥材給她讓她泡腳,親自替她行針疏通經絡。
有這份心并且一直堅持到如今,就算是她還有别的目的,翁姑也念她這份好了。
朱元自己也有些愣神,直到翁姑提醒了一聲才急忙跪倒在地上。
她的付出不是不求回報的。
可是這份回報的重量有些超乎她的預料了。
看慣了她牙尖嘴利精明的樣子,見她手足無措頗有些受寵若驚,嘉平帝還嗤笑了一聲,随口道:“太後喜歡你機敏聰慧,那便封你爲惠甯縣主吧,望你别辜負了太後的一片心意。”
嘉平帝這麽大方且和藹,這還是頭一遭,朱元急忙磕頭謝恩。
這回的謝恩是真心實意的。
有了一個縣主的爵位在,她身上的壓力便要減輕許多,連弟弟去豫章書院的事情都更加十拿九穩了,真是大好事。
她真心實意的感謝嘉平帝的慷慨。
等到嘉平帝走了,太後讓翁姑将朱元攙扶起來,笑着望着她輕聲拍了拍她的手:“但願你以後當真一生安甯。”
别走了你母親的老路。
朱元擡眼看向她,太後已經沖着她輕輕點了點頭:“這是好事,你來宮裏服侍我一場,我早有此意,就算是皇帝不提出來,我也要賞你的。”
衛皇後有些嫉妒了。
太後對朱元,說上一聲跟對孫女兒一樣,也不過分了。
朱元抿着唇,她向來是很能說的,但是到現在,真的對着太後,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太後其實什麽都明白,她一直都什麽都知道,卻仍舊如此容忍她。
她何其有幸,能夠被太後這樣關照。
太後見她要哭不哭,摸一摸她的臉,低聲歎一聲:“你該多謝你母親,也該多謝你自己,若你沒這份爲母報仇破釜沉舟不管不顧的勇氣,哀家也不會高看你一眼。”
縱然朱元有千般算計,隻有一樣,她替付氏報仇是真心實意且不計代價的,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閱人無數的太後對她高看一眼了。
這天下很少女孩子有這樣的勇氣。
付氏是無辜被冤死,她不該就這麽冤屈的死去,朱元替母親報仇也是人之常情,這世上的女人的命的确是比男人更賤,可是太後想讓這風氣慢慢的好上那麽一點兒。
哪怕隻是一星半點兒,也足夠讓很多女孩子死裏逃生了。
朱元終于忍不住,她一直都知道太後對于她的喜歡很大程度上是來自于對付氏的懷念,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如此。
小姑娘是個倔強的個性,太後心知肚明,讓她下去休息,自己便靠着隐囊跟衛皇後提起之前的事來:“你看清楚了?庭川的婚事,你是插不了手的,安分些罷。”
衛皇後低聲應是,又問太後這次伴讀們出宮的事。
“讓她們出去幾天再回來,隻是不知道朱元這裏”
太後想起之前朱元說過挂念弟弟的話,便點頭說:“自然也是一樣的例,讓她也一道出去,既是成了縣主了,該給的便都要給,你問内侍省拿個章程出來,别叫她委屈了。”
衛皇後一一答應,不一時楚庭川來給太後請安,她也跟着開心起來,問楚庭川回不回她宮裏用飯,楚庭川卻拒絕了,說是陪着太後。
衛皇後便也罷了,再陪着太後閑聊了幾句,便告退出去了。
倒是太後笑着看了他一眼:“這回的事辦的漂亮,小小年紀有這份本事,也實在是出挑了。”
是人便會有偏好,楚庭川向來是很得太後的意的。
他陪着太後用了午飯,等到太後去小憩了,才在庭中等到了朱元,笑了一聲恭喜她:“恭喜你得封縣主。”
朱元有些感歎,她手裏還端着給太後做的蝴蝶酥,聞言交給了一旁的宮娥,兩人出了太後的宮門,在不遠處的亭子裏駐足。
她問楚庭川:“你用計引錯木達過來,不怕冒險嗎?”
如果錯木達一旦利用紫荊關的漏洞,率領大批人馬來犯呢?
紫荊關進來便是通州,通州過了便是京城啊。
“不會的。”楚庭川修長的兩隻手搭在欄杆上,放目遠眺,面上露出一點淺淡的笑意:“他跟他爹不同,是個沒什麽腦子的人,加上他之前爲了壓制衆部落,一心要攻打我們大周邊境,先後去了大同、薊州等地,可是卻一一被陳老将軍和秦大人等人打退,威信大損,他對于追回那兩個孩子的希望就越發的迫切。也正是因爲如此,我在他救走阿朵之後便立即察覺到了不對鈥斺斨前常德是一直跟在阿朵周圍監視的,我知道了他在找孩子,就給了他一個機會,把他引來通州,打算來個甕中捉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