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元看來,沒有把握的事情是不做的,除非是必要的人必要的事,否則沒有什麽比籌謀清楚之後再動手更加令人放心,她習慣謀定而後動。
而她覺得五皇子應該也是同樣的人,這一點,從她偶爾跟五皇子的交集當中,和承岚他們的交集之中都能看得出來。
所以解決了這件事之後,朱元以爲,既然早就已經知道了會被下蠱,也知道了會有這種情況,按理來說,五皇子是應當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的,哪怕她不出手,他也應該丢不掉性命才對。
可是五皇子笑了一聲,眼睛亮晶晶的,心情還很好的看着她搖了搖頭:“苗蠱這種東西,普通人都覺得玄之又玄,多的是人連聽也沒有聽說過,我再厲害,也不可能會提前有解決之法。旁人不知道,可你應當是聽那個太醫說過了的,苗地的人雖然都是用蠱,但是每一家都不一樣,從毒物的選擇,後期的培養,提煉的方式和下毒的方式,都是不同的,我唯一的保障,不過就是當初娶龍虎山的時候,曾經得到過一顆保命丸。”
龍虎山
朱元下意識的想到當初同樣出現在南昌,也同樣去了龍虎山的顧傳玠。
他當初去龍虎山到底是爲了什麽?難道就是純粹的看一看還有沒有真正靠近五皇子的機會嗎?還是說,他去就隻是爲了殺她?
可是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意識到了楚庭川這一步走得究竟有多大膽和冒險鈥斺斏砸徊簧鳎就真的會丢命的,她有些不明白:“既然代價可能如此之大,你就憑借着相信我,就敢對自己下如此狠的手?可是你的目的應當不隻是引出這個給你下蠱的人來吧?”
不然怎麽算,付出的和得到的都不成正比啊,這絕對是不劃算的買賣。
楚庭川微笑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他歎了一口氣搖頭:“當然不是,那多不劃算。”
昏黃燈光下,朱元的側臉顯得格外的秀麗,楚庭川想起當初在襄陽看到她的第一眼了鈥斺斈歉鍪焙蛩蹲在滿是嘔吐物的小女孩身邊,眉眼精緻神情冷淡,跟周遭的一切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他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女孩子。
他晃了一下神才笑起來:“在你面前,沒什麽不好說的,其實我是在自保。”
自保?
朱元想了一會兒,卻并沒有得到什麽頭緒,不由得有些灰心,是的,上一世的經曆大約也隻能幫她到這裏了,人是不會一朝一夕真的就能從傻子變得絕頂聰明的。
她走到今天,靠的都是無數的處心積慮換來的機緣。
而真正涉及到政治鬥争的部分,其實她并沒有多麽敏銳。
因此她恨幹脆也很光棍的搖頭表示自己不懂:“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楚庭川忍不住笑了。
他沒有錯過朱元眼裏的懊惱,覺得這個女孩子當真是非常非常的有意思,他輕聲跟她解釋:“雲南的亂局不是一朝一夕,那邊苗人甚多,當初大周開國功勳平南侯怕平定了苗人之後,朝廷便想了個法子,從雲南當地選擇土司來治理苗人,這樣一來,也少了許多沖突鈥斺斣頗獻芏接辛餃嗡澇谌紊希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有一任是被叛亂的苗人當場沖進了總督府給殺了”
楚庭川隻挑要緊的說。
朱元皺着眉頭,終于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某些要點,她懵懵懂懂的哦了一聲:“所以這位土司爲什麽還會被自己的族人殺死呢?不是說讓他們自己人治理自己人了嗎?”
“沒錯。”楚庭川揉了揉眉心:“但是出了一點問題,朝廷雖然設置了土司讓他治理轄地,可是也不可能真的就放任土司獨大,因此平南侯便成爲了監管的存在,在雲南,平南侯就是總督雲南”
朱元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點頭:“所以也就是說,這回土司身死,被苗人所殺的事其實是”
楚庭川暗示的夠明顯了,朱元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撞上了他的眼睛:“所以這回對你下手的,其實也是平南侯那邊的人嗎?”
“一開始是最壞的猜測,但是現在看來,情況顯然如此。”楚庭川玩味的笑了笑:“因爲當初開國之初他們家便打進了雲南,并且世代鎮守在那裏,所以其實他們實際上已經成了雲南王了,這些年他們橫征暴斂,欺上瞞下的事情做了不少,到如今這代平南侯,更是殘暴至極,連那些向來不入世的生苗寨子也要加重賦稅,把人給逼得沒了活路當地土司決意親自來京城,那封奏折才到京城沒多久,土司就死了。”
朱元略微有些印象。
記得當初她的結局馬上就要定下來的時候,在嫁給襄王之前,聽說盛家的一個外甥還去參與平亂了
她收回了心緒,看着楚庭川有些不解:“可是他們既然如此殘暴,爲什麽那些苗人反而殺了土司?”
楚庭川苦笑了一聲:“他做壞事當然用的是朝廷的名義,土司也是想進京來談條件的,他卻慫恿苗人,說土司進京乃是爲了投誠,當了叛徒。不要小看他們這麽多年在雲南的經營那些将領們,沒有我們朝廷的人過去,在他們的授意之下,怎麽可能會真正用心平亂?不過混日子罷了。”
朱元有些明白了。
可是這不是越發說明雲南一行兇險萬分嗎?
他們嚣張到了這個地步,連刺殺督軍這種事都做的出來,豈不是有恃無恐?
她有些擔心。
看穿了朱元的想法,楚庭川笑了笑:“所以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堂堂正正去查平南侯府的契機。”
他頓了頓:“否則我到不了雲南,經過了這件事,朝廷的壓力自然會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而他們找來的是自認爲在替苗人除害的苗人下蠱,他們覺得自己漁翁得利”
朱元明白了。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
平南侯府強悍到在京城這種地方都有暗哨,差一點就真的成功的殺了楚庭川,真正走到雲南,隻怕是更加兇險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