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那邊向來是那些失寵了或是低階宮女們住的地方,讓從華美的宮殿裏居住慣了的盛貴妃去那裏,其實也算得上是一種羞辱。
不過這個羞辱現在在盛貴妃看來,已經不那麽能牽動情緒了。
因爲她此刻已經家破人亡,從雲端掉落到了地獄。
雖然勝敗乃兵家常事,十年前她就狠狠的赢過了衛皇後成了這後宮除了太後以外事實上最尊貴的人,可是當這敗落的一方輪到自己,那滋味并不是那麽好受。
盛貴妃直起身子,猶帶着昔日寵妃的驕傲,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
衛皇後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宮裏的風向忽然就變了,四皇子馬上就要死了,盛貴妃也完了,盛家更是基本上已經沒剩什麽人,可這不妨礙她看盛貴妃的笑話。
等到盛貴妃出去,她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太後:“老娘娘,她是”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盛家到底怎麽得罪了嘉平帝,才會叫嘉平帝如此震怒?
她已經聽說了,盛閣老曾經在大牢裏給嘉平帝寫下了血書,并且經由他的門生秘密送了上來,可是嘉平帝看了之後卻更加憤怒,在那之後沒到幾天,盛閣老就死了。
太後皺眉看了她一眼:“你素日的謹慎小心哪裏去了?這也是你能打聽的事?”
衛皇後跟嘉平帝之間的關系本來就很不好,要是再讓衛皇後知道了這個秘密,以後隻怕嘉平帝對着她會更加覺得别扭。
太後沒有打算讓她知道,擺了擺手冷聲道:“你作爲中宮皇後,如今宮裏流言衆多,你正該好好的行使你皇後的職責,替皇帝管理好内宮,小五的身子你也該多上點心了。”
從此以後,五皇子就是嘉平帝真正意義上的長子。
他的心疾是因爲當初被靜安公主的貓給驚得從樹上掉下來暈厥以後落下的毛病,而後來又有一次圍獵的時候從馬上栽下來,差點丢了性命,身體一直都很弱。
從前盛貴妃總是從中作梗,再三阻撓他尋名醫。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麽能阻止了,還是先治好病要緊。
衛皇後不敢不上心,她跟嘉平帝感情破裂,到如今幾乎相看兩厭,她根本指望不上随時都可能會廢掉自己的嘉平帝,那就隻能在孩子身上上心了。
她點了點頭,立即便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說起來,小五不是說過這位朱元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命格還被天師看過,說是正是極适合小五的嗎?”
當初皇覺寺也給五皇子批過命,說是他得配命格極兇極硬的,方才壓得住嗎?
不過現在朱元這身份的确是有些不大匹配鈥斺敶笾芑适胰⑶椎故竅蚶床灰悅諾谖要,也多有民家女子選秀入宮的,不過還是得注意些影響鈥斺斨煸告倒了自己父親,不如就當個側妃?
太後沒有理會她說的這些話,她看了衛皇後一眼,提醒她:“承恩侯的爵位,剛才皇帝跟哀家提過了,這些日子禮部應當就會辦下來。”
衛皇後如遭雷擊。
她有沒有聽錯?
作爲一個正宮皇後來說,衛皇後一直覺得自己大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最憋屈的了,因爲她跟皇帝既沒有愛情也沒有親情,連一點情分都沒有。
嘉平帝也連臉面都懶得給她做。
按照常理來說,皇後的娘家應當是有一個恩襲的爵位的,大方一點的皇帝會一般來說會給老丈人一個承恩公的爵位,小氣一點兒的呢給個承恩伯,中等大方的一般就給個承恩侯。
事實上一開始皇帝也的确給了,封了衛皇後的父親當了承恩侯。
隻是後來承恩侯死了之後,衛家鬧出了争爵的笑話,嘉平帝不僅将衛皇後兩個争産的弟弟給關進了大牢附送了充軍,還順手把爵位要回去了。
美其名曰以觀後效。
可是這一觀就觀了這麽多年。
衛皇後對娘家人也沒抱什麽希望鈥斺敱暇顧自己都不甚争氣,入不了皇帝的眼,何況是她的娘家人呢。
可是沒想到,她的娘家人裏頭出了兩個異類。
一個是衛敏齋,是她大哥的兒子。
一個是衛順惠,是她四弟的兒子。
這兩個人,一個天賦異禀少年天才,從小就顯露出了極強的實力,年紀小小就敢跑去當兵,還真的走出了一條青雲路。
一個就是衛順惠,因爲背靠盛家也走的很是順遂。
她下意識看了太後一眼,有些忐忑的問:“那”
“你該往娘家送一份賀禮了。”太後有些慨歎:“衛敏齋很快就是承恩侯兼錦衣衛指揮使了。”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顧明章在家裏拈着胡子忍不住啧啧稱贊:“衛敏齋這回真是一路扶搖直上了,這麽年輕,如今卻已經是一品侯爵,真是”
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顧傳玠面色冷漠。
他隻是問他父親:“吳家的帖子下了嗎?”
顧明章點了點頭,想起這件事來面上又忍不住有了一點兒愁緒:“你打算怎麽辦?”
“沒有怎麽辦。”顧傳玠已經不再有從前的閑适,他冷着臉說:“恭順侯是聖上的姑父,這一路走來聖上很給他臉面,他的女兒乃是縣主,我娶了回來,自然就該好好對待。”
沒事,沒事的。
不過就是目标的身份地位不如之前預定好的那麽完美了,不過還是有用的。
這次牽扯這麽廣,吳順都能讓他們平安無事,正說明了吳順的能量。
既然如此,那就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不過在娶吳順的女兒之前,他還要做一件事,他看着自己的父親顧明章,說:“父親,我們還有一件事沒有辦。”
顧明章疑惑挑眉,對于兒子說這番話不知道爲什麽覺得有些麻煩,他想了一下,盡量心平氣和的跟兒子說:“如果是爲了虧空的事,我們可以慢慢的想辦法”
“這不是問題。”顧傳玠看向他:“是朱元。”
顧明章不大想聽到這個名字。
畢竟每次聽見都沒什麽好事。
不過顧傳玠沒有理會他的想法,他直言不諱:“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是知道分寸的人,我們跟她結下了梁子。”
所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