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一路上都将唇抿的緊緊的成一條線,她在府裏風光了這麽多年,就算是年少的主子們也要給她幾分顔面,受主子們訓斥都是極少的,更别提當衆學狗叫這樣的事了。
簡直是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讓她從此擡不起頭來。
她陰沉的盯着馬車,像是在馬車上盯出兩個洞來。
有什麽了不起?!孟家讓她過去,說不得就是要找她的麻煩,到時候一定要讓她好好的吃些苦頭。
王媽媽卻正跟朱元說起王嫱來:“今天才回了城,當是就覺得身上有些不好”
王嫱跟婆母孟老夫人的關系一直都不是很好。
孟老夫人青年守寡,好不容易将孟符拉扯長大,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時時刻刻都不能離開,動辄插手兒子的房裏事。
王嫱又是太傅嫡女,嬌生慣養長大的。哪裏受得了婆婆這麽刁難,兩人的關系一直都是硝煙味十足的。
而這硝煙味因爲王嫱生了女兒之後四五年無所出,便更是上升到了極點。
若不是王嫱後來懷上了身孕,恐怕孟符的貴妾就要進門了。
而就算是王嫱懷孕了,孟老夫人也沒有放松對兒子媳婦的管控,提出要讓孟符的表妹給孟符做妾,好雙管齊下,保證替孟符生下兒子。
王嫱就是爲了這事兒才跟孟老夫人在廟裏吵了起來,氣的連夜離開廟裏,動了胎氣的。
這回王嫱難産生下兒子,簡直九死一生,王媽媽還以爲孟老夫人怎麽也得彎腰低頭了,誰知道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孟老夫人陰陽怪氣的還說她們是在誇大其詞,哪裏會有什麽十二三歲的富貴人家的姑娘會醫術的,還偏偏就懂婦人生産。
王嫱向來受不了委屈,孟老夫人直指她撒謊,說她挑撥她們母子關系,王嫱便讓王媽媽來把朱元接過去,讓孟老夫人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個人。
換句話說,這回就是過去受氣的。
王媽媽記着主子的叮囑,觑着朱元的面色帶着些小心的說:“我們老太太是個殺伐果斷的人”
說的如此小心翼翼,朱元卻已經眉眼彎彎的笑起來了。
她嗯了一聲,很自然的說:“我都知道。”
王媽媽登時愕然。
都知道?外頭人都說孟老夫人深明大義,一個寡婦艱難的帶大了兒子,兒子出息又是個清名遠揚的好官,實在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朱元難道知道的是這些?
王媽媽還想再叮囑兩句,轉眼間馬車卻已經停了,外頭已經有跟車的婆子搬來了腳凳,她隻好先下了車,又把朱元扶下來,借着走路的空隙小聲的叮囑朱元:“老太太重規矩,不喜歡别人頂嘴”
已經到了孟老夫人的院子,果然連守在廊下的丫頭們都屏聲斂氣,絲毫不敢言語,見了人來,都垂眉斂目的去打簾子,一疊聲的往裏頭報信。
朱元一進了們,先收入眼簾的便是手裏握着佛珠,也正朝她看來的面無表情的孟老夫人。
她沒有上前行禮,孟老夫人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率先發難:“這就是你們說的,這慶州府名門大戶人家的姑娘?進來了不聲不響,連個禮也不知道行,如此不知禮數!”
王媽媽就急忙陪着笑臉:“朱姑娘是還不知道咱們家的規矩”
朱元挑了挑眉,眼睛直直的盯着上首的孟老夫人歎了口氣:“老太太,您有病。”
整個屋子便更詭異的安靜了,連伺候着孟老夫人在她跟前跪下來捶腿的小丫頭,也收起了手大氣不敢出。
孟老夫人也不過愣怔了片刻,便大怒着讓人來把朱元叉出去:“這不知從哪裏找來的野丫頭快給我拉下去狠狠地打!”
阮嬷嬷心裏咯噔了一聲,隻覺得心直直的沉到了谷底,一時竟然都顧不上在心裏幸災樂禍了。
說朱元傻,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傻,一來就對着老太太罵人有病,沒好下場是肯定的了,誰不知道孟大人事母至孝,可是這樣一來,朱家也免不得被連累
王媽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面急忙去攔,一面對着朱元使眼色:“姑娘,話可不能胡說”
“老太太是否總是心悸,晚間無法入睡,不能仰卧,否則便覺得心髒不堪負荷,總是口渴”朱元落後一步,看着孟老夫人詫異的神情,鎮定的道:“又是否小解起泡”
前面的還可說是王媽媽提前給朱元漏了口風,可是後頭這個她可連兒子都不曾提起過!孟老夫人狐疑的皺起眉頭:“你如何知道?!”
阮嬷嬷已經目瞪口呆。
她能确定朱元是頭一次見孟老夫人,難道朱元能隔空診病不成?!
“看出來的。”朱元面無表情的垂下了頭,捏了捏自己被婆子攥紅了的手腕,活動了幾下又擡頭看了孟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又是否時常覺得自己雙腿浮腫,有時早上起來甚至不能行走”
孟老夫人駭然:“你連脈象也不曾替我診過,你如何知道?!”
這已經是她連續幾次問你如何知道這個問題了。
朱元有些不耐煩,難道她師從楊若甯,不僅能讀推背圖,也能金針治百病也告訴她們嗎?
“老太太治病嗎?”朱元挑眉望着她,見孟老夫人神情駭然,便微笑道:“加上孟夫人的診金,若是您要治的話,得付我雙倍的錢。”
王媽媽:“”
孟老夫人一張臉真的瞬間就成了調料盤,什麽顔色都齊全了,竟然還真的是個大夫
不過就算是真的大夫,也是個眼皮子淺什麽都不知道的毛丫頭罷了,不值得放在心上,打發走了也就是了。
孟老夫人将下巴合上,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說治便治?不診脈不開藥,你這種治病的方式,我還真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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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