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川端坐在一輛新的黑色輪椅上,淵亭嶽峙地堵在院子門口。
一個身穿唐式禮服的中年漢子滿面春風地站在震元醫館的大門前,正在向薛川抱拳施禮,侃侃而談,他就是縣尊呂徵的堂弟呂作冰。
此人申字臉型,黃薄眉,鹧鸪眼,露竅鼻,鲶魚口,年齡四十出頭,精神飽滿,意氣風發。
在呂作冰身後,一左一右站着兩名官員,醫療堂副堂長和警察堂副堂長,他們臉上都挂着意味深長的笑意。至于那兩個單位的正堂長,此刻不方便露面,因爲他們已經面目全非了。
在他們身後,排了一長溜的身穿大紅色短袖上衣的勁裝漢子,他們身邊放着裝着各色禮品的紅籮擔子,這些漢子臉上都帶着掩飾不住的古怪的笑意。
見來者都是呂家的人,楊任眼神變得冰冷,不苟顔色地挺立薛川左側,采凝則面若寒霜地站在薛川的右邊,她對于呂縣尊一家人更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在呂家人的周圍,聚攏了不少看熱鬧的群衆,隻要有熱鬧可看,他們都是樂此不疲,連飯都可以隔三餐不吃的。
“是這樣的。。。”呂作冰笑眯眯的目光從薛川和楊任臉上掃過,然後徐徐掃向圍攏在門外的越來越多的圍觀群衆,臉帶喜色,聲音铿锵有力地說道,“幾天之前,呂縣尊因爲愛女心切,曾經發布過一道告示,告示上向全縣人民鄭重承諾,不管什麽人,隻要能治好呂斯雨的病,隻要是男子,不論年齡大小,就将招爲縣馬。”
在呂作冰說到告示的時候,兩名随從恰到好處地拿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白底紅字的告示,刷地攤開,緩緩旋轉着向圍觀群衆展示了一圈。
呂作冰笑吟吟地看着楊任,語氣歡暢地說:“楊任先生醫術高明,一出手就把陷入生命垂危境界的呂斯雨給治好了,實在是一個起死回生的丹青妙手,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完全符合告示上的條件,呂縣尊一言九鼎,兼且愛才如命,決定按着告示上所承諾的,招楊任先生爲縣馬。鄙人此次代表縣尊,專程來此,爲呂斯雨小姐向楊任先生正式提親。”
聽了呂作冰的關于提親的說辭之後,那些挑禮品的漢子都想笑,但是當着呂作冰的面,不敢笑出聲來,一個個用手捂住嘴巴,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
“的确有這張告示!很多江湖郎中沖着這條告示興沖沖地去醫治,本指望能成爲縣尊的乘龍快婿,可惜最後都失敗而歸!”
“大前天呂縣尊派人拆醫館,還把他們一家人關在縣衙,今天剛放回來就要招楊任爲縣馬,這轉變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
“縣尊千金的命是楊任救回來的,縣尊是按照告示上承諾的辦。這也說的過去。”
“一夜之間搖身成爲縣馬,這下楊任賺大發了!”
圍觀群衆聽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采凝松了一口氣,她本來以爲這夥人是爲那讨厭的呂斯寒向她提親的呢,原來這夥人不是沖自己來的,不過這一口氣剛吐出來,又吸了進去,臉色變得比剛才更加煞白,更加冰冷。因爲她知道,呂斯雨是被黃鼠狼侵犯過的人,已經是不潔之體,怎麽能配得上哥哥楊任?哥哥能答應嗎?她偷偷瞟了楊任一眼,見後者臉上的神情非常淡定,既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也沒有展露喜悅的心情。
“有人犯太歲,煞氣加一分!”
哥哥到底是什麽意思?采凝心裏狐疑不定地嘀咕道。
哼,呂徵居然想把不潔女子硬塞給自己,真是太滑稽了,太可笑了。楊任心中暗自冷笑。但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柔弱青年,動辄生氣或者憤怒。
現在,沒有人能逼楊任做他不喜歡的事情,哪怕國王讓他迎娶傾國傾城的公主,如果他心裏不樂意,也會抱着抵抗到底的決心斷然拒絕。
“呂縣尊的好意,老朽非常感激。但是小兒楊任年紀尚小,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年齡。呂先生請回吧。”薛川闆着臉向呂作冰擺了擺手,斷然拒絕道,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
“薛神醫,這可是從天而降的大喜事啊!成爲縣馬,等于擁有了呂縣尊在龍原縣的一切資源。以後你兒子将在龍原平步青雲,前途不可限量!”警察堂副堂長笑吟吟意味深長地說,當然他說的都是違心之話,假如讓他的兒子娶呂斯雨,他甯願辭官不做也不會答應。因爲從呂斯雨體内排出黃鼠狼幼崽的事情,雖然呂徵竭力隐瞞,但是在龍原堂級高層中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縣尊承諾了,如果楊任先生答應這門親事,縣尊将封他爲縣醫療堂副堂長,并把一棟桃花溪的莊園作爲呂斯雨的陪嫁!”呂作冰得意地掃了所有人一眼,鄭重其事地大聲說。
“不止是龍原,在整個景湖都可以平步青雲。”醫療堂副呵呵笑着,似乎跟楊任成爲同事的心很迫切,他語氣誇張地補充說,“全龍原縣的人都知道,景湖郡的莫郡長是咱們呂縣尊的妹夫,楊任先生一旦成爲呂縣尊的女婿,等于攀上了莫郡長這條高枝!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莫郡長的背景就更加深厚了,據說和龍家都有關系。。。薛神醫,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攀龍附鳳的好機會!你千萬不可錯過啊!”警察堂副堂長用誇張的語氣,離題萬裏地說,他說的話完全沒有走心,隻不過是在呂作冰面前表演一番而已。
這三位竭盡所能地遊說薛川和楊任,好像在賣力地推銷一種滞銷的産品。因爲他們都帶着縣尊呂徵的死命令,務必玉成此事。
“我說,縣尊千金還愁嫁嗎,怎麽呂縣尊對楊任又是封官許願又是送莊園錢财的。”
“因爲縣尊千金的命是楊任救活的,縣尊這樣做是出于感謝和感恩!”
“感謝感恩就把女兒硬塞給人家?這太不合理了!”
圍觀群衆聽得糊塗了,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什麽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