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山林之間,桑洛一手撐着樹枝,身子躬成了蝦球一般,嘴裏不住地往外呼着白氣。
剛才所面對常虞之時那可怕的感覺至今還萦繞在心中揮之不去。桑洛本以爲那隻是一個修爲高深的老者,自己若是偷襲的話應該可以拿下。
可他完全沒有想到那個叫常虞的老家夥的修爲如此恐怖,在他的面前,桑洛便感覺自己如山下的石子一般渺小。
這鎬京城是不能待了!
桑洛爲了逃命,使用了夢蝶術。這種空間躍遷之術雖然方便,可是引起的靈炁變化絕對瞞不了人。
鎬京城中藏龍卧虎,怕是楊羨的青衣此時已經查知了他的存在,正在千方百計的尋找他。
桑洛心中主意已定,正準備起身趕路,耳旁卻又響起了一陣讓他汗毛顫栗的聲音。
“夢蝶術還真是方便啊!”
那個老家夥!
桑洛擡起頭來,正見常虞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不遠處,雙手負後,臉上一片笑意。
容不得多想,桑洛身影虛化,想要逃跑。神族在第七識的狀态之下,能夠讓他們轉化爲靈體,在靈炁流中遨遊,獲得普通修士難以取得的速度和奇異手段。
而夢蝶術這種空間跳躍之術則更爲奇特,如果說神族在靈體狀态之下便如在天地之間的靈炁流中遊泳的話,那麽夢蝶術則是直接在其中跳躍。
點點浪花,隻留片羽。
掌握夢蝶術的神族,能夠獲得遠超普通神族的速度和逃生手段。這是一門極其精深的煉炁術,曆來能夠修煉成功的神族隻在少數。
想要在靈炁流中跳躍,需要很巧妙的技巧,因爲一旦有一點差錯,很可能直接覆入靈炁流中‘淹死’。
“又想逃麽?年輕人,老夫年紀大了,可沒有心思和你耗。”
卻見常虞兩指并攏,在虛空之中一點,指影閃現。
桑洛的身影再度顯化,出現在了常虞身前兩丈之處,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在使用夢蝶術的時候被人打斷。
常虞做了什麽?
他隻是在桑洛在靈炁流中‘跳躍’的時候,阻擋了他的前路。打個比喻,就像是有人在水裏遊泳的時候,有人在岸上向他扔了顆石頭,将他砸了出來。
聽起來容易,可是對于砸這顆石頭的人的力道和靈敏度的控制,需要十分變态的要求。
更讓桑洛恐懼的是,砸他的這顆石頭。
“摘星手!你怎麽會摘星手?”
桑洛大駭之時,本能拿出了淬魂刀,橫在了胸前,若是這老者有什麽舉動,他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老夫出身星之一脈,爲何不會這無上法門?”
常虞看着桑洛,反問道。而他反問的這個問題,卻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你是承天道教首袁誠的門人?不可能,袁誠隻将摘星手傳給了他的弟子王耀先,你不可能學到。”
常虞搖了搖頭,向前走了一步。便随着這一腳踏出,桑洛隻感覺周圍氣溫驟降,一股寒氣彌散在周圍。
桑洛向後退了好幾步,與常虞拉開了距離。眼前的一切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這莫名的寒氣居然在凍結流蕩在這方天地之間的靈炁流。
“如今的人也好,你們這些異族也好,一提到星之一脈,最先想到的便是袁誠和他的承天道。隻是,承天道固然屬于星之一脈,可并不代表星之一脈就是承天道啊!”
常虞的語氣之中有些無奈,也有些惋惜。
“袁誠的确統一了星之一脈,因爲他得到了星之一脈大部分大宗師的認可。袁誠也的确實現了承諾,将星之一脈帶向了鼎盛,可也給星之一脈帶來無比的禍患。”
“那麽說來,你就是那一小部分不認可他的大宗師喽!”
桑洛很是敏銳地覺察出了常虞話中的另一番意外,不過常虞并沒有回應他。
已經有數十年了,常虞都不曾提起這一段往事。如今說出,他心中驟然驚出了一絲的漣漪,擡起頭,看着天上燦爛的星河,喟然一歎。
“袁守成啊袁守成!昔年你縱橫河山,手掌百萬教徒,視天下英豪如無物。更是覆滅十萬禦林軍,幾乎颠覆了這大周江山。可惜啊!”
便在這歎息聲中,桑洛身影再度虛化。常虞并沒有理會,整個身軀絲毫沒有動一動,似乎還沉浸那悲傷的情緒之中。
“你沒有聽從我等的勸告,執意要與朝廷爲敵。更不該的是,執意要與那楊幼庵一分高下!以至于如今,我脈基業凋零。”
便在這悲怆聲中,一顆光球浮現,周圍遍布寒氣,仿佛要凍結一般。桑洛便在第七識的靈體狀态中,被常虞硬生生地逼了出來。
“便在袁守成統一星之一脈的那時,包括我在内的幾位大宗師便與他劃清了界限。因爲我等知道,袁守成的所作所爲乃是取禍之道。”
指間輕劃,符光疊出。
一道符打在了這光球之上,桑洛現出了身影,嘴角咳血,樣子十分痛苦,周身都結了一層冰渣,瑟瑟發抖。
桑洛已經是掌握了第八識的神子,可在常虞的面前,他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這不可能,我的實力早已經超越了大宗師,爲什麽一點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常虞從他的身上找到了那把淬魂刀,端在眼前欣賞着。
“蕞爾異族,夜郎自大。”常虞輕蔑地笑了一聲,似乎心情有些好,“軍山星術四正脈,神魔妖海四外脈。你們這些異族隻以爲我等修士稱之爲外脈乃是羞辱貶低之意,卻不知正不可守,奇不可久。爾等異族一味隻知劍走偏鋒,固得奇出,不得守正。固得其正,不得其久。”
“你!”
桑洛漲紅了臉,身旁卻忽然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主公!”
“慶叔,這個異族我留着還有用,就麻煩你了。”
“在下明白!”
一陣耀眼的符文閃耀,常虞的耳旁響起了劇烈的哀嚎聲。他随手将淬魂刀扔在了地上,便像是在扔一件玩具一般。
“楊幼庵,我脈十七位大宗師喪命你手。這債,我遲早要向你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