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車騎将軍府。
晨光熹微,朱梓有些疲累地看了一眼府上的牌匾,一往如昔,似乎并沒有多少的改變。
他花了三日的功夫,帶着三千西涼鐵騎回返,可等待他的不是梁軍,而是一座無人看管的城池。
“主公,我等已經查問過城中的百姓。當時攻陷武威城的兩萬叛軍,在攻下城池之後,大部隊便立即分兵出城。而少量留守的軍隊也在昨夜陸續撤出。陳禾、賀齊那兩個叛賊不知道蹤迹。”
“庫中物資如何?”
“臣已經檢查了府庫,糧草、武備皆未曾動過。”
重新掌握了武威城,朱梓心裏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尤其是在聽說了府庫之中的物資原封不動的時候,更是如此。
朱梓仿佛感受到無形之中被一隻巨大的手在操弄着,梁軍幕後之人精準地操控着一切。
包括朱梓援軍抵達的時間、叛軍撤離的時間、陽絕關中糧草的存量以及朱梓重奪武威之後的反應。一分一厘,絲毫不差。
朱梓明知道如此,卻不得不按照他的計劃而行。
陽絕關破,魔族和蠻獸進入涼州,不符合朱梓的利益,自然也不符合梁軍的利益。
所以叛軍留下了糧草與武備,就是爲了讓朱梓重奪武威的時候有着足夠的能力暫時維持住局勢,同時,也在削弱他周圍的力量。
那幕後之人接下來想要做什麽,朱梓還不清楚,可是他的預感并不好。
“楊羨呢?”
“前方的情形還不清楚,不過據說梁将桓子善帶了兩萬軍隊,攻陷了虢亭,駐軍在了成紀郡隴道口。”
“立刻組織人手,運送糧草至陽絕關。”
“是!”
陽絕關中現在隻剩下了八日的糧草。朱梓帶着西涼鐵騎,日夜趕路,在第三日淩晨便到了武威,可運糧的車隊并沒有這個速度。
因爲叛軍的原因,原先運送的糧草車隊已經晚了許多時日,已經容不得拖延了。
朱梓進入了車騎将軍府中,府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顯然不是被叛軍所殺,便是被其擒獲,下場好不到哪去。
朱梓亡妻早故,膝下并無兒女。在涼州軍年輕一輩中,他最看好的人是秦風。可惜秦風被楊羨拐跑了。
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車騎将軍府中,朱梓望着府中建造在一丈高台之上的正堂,忽然有些落寞,不知道該去做什麽?
朱梓走上了石階,坐在了正堂門口,疏解着長途趕路積累的疲勞感。
整個城池一下子活了起來,那三千西涼鐵騎的效率很是高,隻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将大批的糧食、草藥、軍備等物資裝上了車,準備押運。
“主公,我等已經準備好了。”
朱梓低下的頭擡了起來,睜開了眼睛。
“你率領一千鐵騎押運,盡快将這些物資送往陽絕關。”
“可主公,光憑兩千騎,想要守住武威是不是力量太薄弱了。要不,我組織城中的百姓押送吧!”
朱梓搖頭,說道:“組織城中百姓的話,至少還需要半日的時間。再說,百姓行軍緩慢,押送時間反而會拖長。如今陽絕關戰情緊急,物資容不得拖延。記住,無論如何,都要将這批物資送往陽絕關。”
說到這裏,朱梓的目光變得很是堅定,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竹筒。
“發信鷹,求助楊羨,邀他率軍來援。”
“臣遵命!”
一千西涼鐵騎押送着物資出了城門,這車騎将軍又變得蕭索。
朱梓帶來的兩千西涼鐵騎并沒有守城,也沒有用他們來守城的打算,便在那一千騎押送糧草出發的同時,朱梓便派遣剩下的騎兵出城四處打探。
而最終得到的情報是,武威城方圓三十裏的範圍内,沒有一點梁軍的影子。
也就是說,如今這座武威的的确确成了一座空城。隻是,朱梓并不相信,梁軍幕後之人會就此罷休。
危機悄然而至,便在長日西斜,将入天際之時,車騎将軍府中,朱梓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方雨亭!
一個預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應該出現的人。
車騎将軍府正堂之前,朱梓看向了手握青燈的方雨亭。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麽?”
“不是,我也隻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棋子。”
方雨亭很是老實地說道,對于朱梓,這位名震西陲的車騎将軍,他的心中終究還是存着三分敬意。
“梁軍之中除了你,還有誰有這等手段?”
朱梓呢喃着,似是質問,似是反思。
“常虞麽?”
方雨亭一笑,說道:“車騎将軍,此刻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用了。在這個計劃裏,你必須死!”
朱梓站了起來,緩緩而言。
“的确,梁軍要掌握涼州,就必須要除去我。否則,你們便無法逼降如今在陽絕關中涼州精銳。隻是,光憑你,有這個資格麽?”
随着朱梓站起來,他渾身的氣勢皆變。随身的的紫纓錾星槍握在手中,朱梓不再是剛才那個有些悲戚哀傷的車騎将軍,而是當世絕頂的大宗師。
四海之内,少有敵手。
“憑我,自然不夠資格。隻是,你以爲這一次就隻有我一個麽?”
随着方雨亭話語落下,空蕩的正堂周圍,陸陸續續出現了二十多個人影。其中,叛将陳禾、賀齊的身影便在其中。
“于漁、歐陽建、風正音、淳于無行......這裏一共有二十三位大宗師。方雨亭,你還真的看得起我啊!”
“這些本是爲楊純準備的。與神都那次不同,這一次我等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而在此之前,我等便要先送你下黃泉。”
“是麽?”
朱梓氣勢暴漲,身形快如閃電,一槍便結果了陳禾的性命。
長槍洞穿了陳禾的喉嚨,濃稠的鮮血滴落,朱梓的臉上卻隻有笑容。收割了這名叛将的生命,對于朱梓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能爲楊純楊太尉前驅,朱梓與有榮焉。想取我性命,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偌大的府邸之中,隻餘下賀齊驚懼的聲音。包括方雨亭在内,二十三位大宗師都是冷漠地注視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