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陽光照耀,悶灼了大地。風吹兩岸,樹葉聲莎莎,給這洛水兩岸勞作的人散去了一絲悶熱之意。
街道之上,人流往來。因爲方老實的資助,楊羨在街道旁的古樹之下擺了一個攤子,此時正閉着眼睛正在乘涼。
“還認識我麽?”
楊羨坐在小闆凳上,背靠着大樹,一雙腿翹着,忽然感到攤子一震。
楊羨睜開了眼睛,樹下光影斑駁,光暈朦胧之中,是一個少女嬉笑的面容。楊羨緩了緩神,才看清楚眼前的少女是前些日子那個男裝大佬。
脫去了男裝,換上了一身衣裙,眼前的少女更顯嬌俏。滿是笑容的臉上盡是促狹之意,雙手扒在攤子上,調皮的動作很是可愛。
桓璎精心打扮一番,就是爲了看到眼前少年吃驚的模樣。可是讓她失望的是,眼前的少年目光之中毫無波動,看了她一眼,又将蒲扇蓋在了臉上。
“看病還是買藥?”
“都不是!”
桓璎繞開了攤子,走到了楊羨的身旁,扒開了他的扇子。
“我想要給你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沒興趣。”
眼看着楊羨又要将蒲扇蓋在臉上,桓璎一把從他手中奪了過來。
“我說的是真的。”
桓璎自顧自的楊羨身邊走着,似乎陷入到了某種假定的情景之中。用個好聽的詞叫做想象,用不好聽便是意淫。
“我知道像你這樣人,空負才華,隻恨報國無門,沒有人賞識。我和梁侯府中參謀相識,可以帶你去梁侯府中。梁侯乃是當今一等一的英雄,一定會給你一個投效朝廷的機會。”
一個懷才不遇的落寞少年,隻能在這小道古樹旁開設一個小攤子。卻因爲自己的慧眼識珠,讓他爲世人所知,受朝廷重用。這一定會傳爲一段千古佳話的,而自己就是這段佳話中的女主角。
桓璎想想,還真是有些小激動。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楊羨已經開始收拾攤子準備走人了。“唉,你去不去啊?”
“不去!”
“爲什麽啊?”桓璎有些不明白,這麽好一個機會,他爲什麽不珍惜。桓璎想了想,用手壓着楊羨的手,有些不滿地問着:“你是不是擔心我是個騙子?”
“姑娘一生行頭,非富即貴,又能騙我什麽呢?”
“那你爲什麽不去?”
楊羨當然不能去梁侯府,至少現在還不行。卻見他擡頭望天,一臉悲戚的樣子。
“先師遺訓,我輩生不入公門,死不葬家冢。姑娘美意,在下領情。隻是去梁侯府之事,切莫再談。”
“可是.......”
“王小哥。”
見到楊羨收拾攤子要走,一身富貴的方老實走了過來。自從他将那顆珍珠賣了之後,便得到了一大筆錢。
自此之後,他魚也不打了,幹脆組織起一幫人,開設了一個漁場。
“老方,今日怎麽了,臉上這麽難看?”
“王小哥你不知道,自從這附近的漁家知道我采集到了珍珠之後,便都想要碰碰運氣。也怪我,挨不住他們的詢問,把得到珍珠的地方說了出去。這附近的人都去了那邊,結果卻是不少人都受了傷,有些人還都失蹤了。”
“受傷?又是妖族幹得麽?”
“那倒不是,我被那蝠妖襲擊的時候,早已經離開那很遠了。不說這事了,王小哥,晚上到我家去喝酒啊!”
“行,我收了攤子就去。”
看着與其他人都和顔悅色,對自己卻是不理不睬的楊羨。桓璎的臉上很是不甘,倒不是說她對楊羨有什麽想法,而是她與桓武的賭要是完不成,會很沒有面子。
看着楊羨遠去的身影,又想起了她在桓武面前信誓旦旦的吹出去的牛,桓璎不滿地跺了跺腳。
月色上懸,大地退去了蒸騰之意。江風吹拂,仲夏的晚上,神都的百姓用過晚飯之後,都外出納涼。
江邊小院,窗戶四開,伴随着江水悠悠,屋中燈火輝煌。楊羨與方老實,還有他幾個兄弟在家中吃酒,氣氛高漲。
楊羨于屋中幾位老哥而言,卻是新識,然而并不拘謹。幾輪酒下,衆人準備回去。
“我說王小哥啊!天已經晚了,你要不就在我這裏住下吧!”
方老實夫婦搭着楊羨,看着他醉醺醺的樣子,着實有些擔心。
“不用!”
楊羨揮了揮手,邁着步子,搖搖晃晃地向着自己臨時的住所而去。那是一座郊外的古廟,殘破不堪,平時就少有人去,離方老實等人的家并不遠。
月光清雅而淡,照映着林中,便是不舉着火把,也看得清前方的路。楊羨醉醺醺的樣子,身後卻是有着黑影在湧動着。一靜一動,一緩一急。
楊羨知道其中有一個是桓璎,卻不知道另一個是誰?
臨近古廟,本是甯靜的林中卻充斥着一股殺意。這股殺意很是強烈,然而卻并不堅定。
那道黑影終于忍受不住,從林中沖出,直向楊羨而來。
本是藏在一旁的桓璎大急,沖了出來,飛起一腳踢開了那妖類,擋在了楊羨的身前。
“你快跑,我保護你。”
楊羨回過身來,跟着他的這個人,情緒并不穩定,神智好像也不清晰。雙眸滿是血紅之色,動作詭異,似乎在壓抑着什麽。
楊羨皺起了眉頭,眼前這個人他并不認識,可卻倍感妖異。
“都是你,害得我們被典校追捕,都是你,讓我們連血也沒得吸!”
那人挨了桓璎一腳,情緒激動之際,細看之下,嘴角卻露出了兩顆尖銳的牙齒,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滿了絨毛。
妖?
楊羨心中驚詫,這妖類居然能夠遮掩自身的獸迹?
咻的一聲,一支短箭射出。那妖類起身比便要發狂,雙腿一折,又跪了下去。
兩旁林中沖出了十幾個人,一把将那個妖類拿下,跪在了桓璎的面前。
“屬下無能,讓翁主受驚了。”
“你們怎麽在這裏?好啊!你們跟蹤我?”
便在這夏夜林中,楊羨看着身前的少女發着脾氣,而那些桓武的典校卻是隻能幹受着。
楊羨看着那地上仍然用仇恨目光注視着自己的妖類,卻是一笑。那妖類一愣,不知是否是錯覺。黑夜籠罩之中,眼前的少年身影似乎格外的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