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困十數載,破關而出,葉東陽正是銳氣正盛。
鋒芒之銳,便是婁敬一時也不敢當其鋒。與對付葉青青和東陽教徒不同,葉東陽乃是與婁敬同等級的對手。
婁敬不敢大意,冥火陰雷疊出。黑霧環繞周身,陰雷閃現其中,幽綠的火焰伴随着一陣勁風,婁敬一拳轟向了葉東陽。
拳勢之威,不在于拳勁。雷火夾雜,黑霧隐現,隻是一拳,卻仿佛攜帶天地之威。
“來得好!”
威壓層層而至,在這狹窄的洞中,婁敬的拳勢猶如破閘的洪水,奔湧而來。
葉東陽絲毫不懼,周身符文流動,如風中飛葉。便在婁敬拳至,葉東陽周身符文急速湮滅,唯剩點點星光,漂浮空中。
星光照下,水滴浮空。坎離交化,生機孕育。葉東陽一掌打出,與婁敬拳頭相撞。
高手交鋒,便在那一瞬間,雙方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實力。
“葉東陽,一困十數載,你終究還是成就大宗師尊位。”
“不成就大宗師,他日九泉之下,我怎麽有臉面對先師?不成就大宗師,我又怎麽殺你這個老賊。”
“想殺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婁敬一聲冷笑,狹長的眸子與葉東陽的虎目交織,雙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戰意。
大宗師位于天下修士的頂端,從來都是在雲霧之中,被人仰望的存在。甚至有人因爲無法理解這個程度的修士,而将之當做神來頂禮膜拜。
而隻要親自到了這個程度的的人才能明白,大宗師其實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現實。
何爲現實?
浩蕩天地,理法交織。生死相争,留不下任何餘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兇獸相伐,勝者得到一切,而敗者失去一切。葉東陽與婁敬,又何嘗不是如此。
隻是與那揮爪磨牙的兇手不同,兩位大宗師能夠動用的手段要更可怕,争鬥的層次也是一般修士無法企及。
道理如此簡單,卻也無比的殘酷。
拳掌分開,兩人各退一步。這狹小的空間卻因爲無法承受兩人的攻擊而震動。岩壁上的碎石開始簌簌脫落,青銅門後的岩漿也開始漫溢。
“有膽子跟我來。”
眼看這個地方就要毀了,婁敬一聲嘯音,身形如迅雷,急速前進。
葉東陽自然不懼,大吼一聲,跟了上去。
婁敬來時早就明令所有幽冥獄的弟子暫時撤離。幽冥獄易守難攻,在于其中的重重機關和艱險的地勢。
幽冥獄内地勢狹隘,不好鋪展,連接八獄兩部一司通往地面的更是隻有一條環繞在岩壁上人工打造的斷斷續續的棧道。
敵進雖不利,可我進亦不利。
如今攻守易勢,葉東陽這樣一位大宗師在核心之處發難。除非葉東陽氣力耗盡,否則他若是想要殺個三進三出,婁敬還真無法阻擋。
葉東陽殺性又正重,婁敬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己門下之人在這場血戰之中無意義的被消耗。一時間,這座空蕩的幽冥獄則成了兩位大宗師交戰的戰場。
兩者身形攻速極快,隻是十數息内,便從最深處的死牢打到了棧道之上。
兩者打得難解難分,空氣之中,火焰聚散,電弧交閃,符光沖天,水霧彌漫。
一切劃歸無序,讓寂靜的幽冥獄變得混亂。
而這無序的背後,卻始終有着兩雙冷靜無比的眼眸,在這電光水火之中穿梭着,尋找着對方的破綻。
高手相争,一點微小的破綻被抓住,就能改變局勢。
可惜的是,無論是婁敬,還是葉東陽,都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棧道盤桓,其上是一座半凸的懸崖,也是婁敬那張王座所在。
棧道之上,葉東陽攻向婁敬,被其反身一個鞭腿。葉東陽借勢飛向空中,雙手化開,猶如浮鳥。
“大都天殛雷符!”
葉東陽以大宗師之境,一念所至,引炁化符。符光閃現,雲氣凝聚,一道紫色的天雷劈下,帶着惶惶之威。
婁敬不敢硬拼,反身避開,卻見腳下的棧道無法承受,開始碎裂下落。婁敬站在其上,眼看就要掉落深淵,腳步輕點空中碎石,如老猿攀木,身形靈動,拾級而上。
婁敬剛要踏上地面,卻見葉東陽迎面而來。
“婁敬老賊,給我下去。”
一掌而去,就要将婁敬打落。
“六陰冥火!”
幽綠的火光浮動,燃燒着空氣之中的碎屑。婁敬毫不遲疑,一拳與葉東陽對上。
無形的氣勁在空中震爆,一圈塵埃快速地擴散。
冥火的陰毒之處在那令人防不勝防的滲透力。這一點,葉東陽知道。所以在冥火還未觸及時,他便使出了一道防禦的符。
可葉東陽不知道的是,幽冥獄的修煉之術揉雜了草原薩滿巫術的精華。冥火既能傷人肉體筋脈,也能傷人神魂。
“滅魂咒!”
婁敬袖子一揮,黑色的蠱蟲飛出,朝着冥火而去。
火焰未燼,那成群的蠱蟲便像是飛蛾一般,将一切融化進了火光之中。
幽綠的火焰開始發生質變。葉東陽發現,蠱蟲燃燒殆盡,黑色的塵埃漂浮,閃爍着災厄降臨時絕滅的光彩。
冥火攻形伐魂,葉東陽不敢托大,放棄了追擊半空中的婁敬,反身防禦。
袖中蠱蟲結群,猶如一張大網。借着這個空隙,婁敬踩在這個大網上,借力攀上了懸崖。
這裏離地底深處的死牢已經很遠,兩人打了許久,足有五六個時辰,不複初時鋒芒,氣勢都有所衰退。
可即使是這樣,兩人依然沒有停手的打算。相攻相伐,向着王座而去。
婁敬和葉東陽全力攻殺,快要接近王座時,卻猛然發現,一股強大的氣息迅速接近。
楊純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帶着無比的威勢,進入了戰團之中。
一拳轟下,婁敬與葉東陽想要抵擋,卻無奈此時氣息正衰。
殺伐之意貫徹,無論是婁敬還是葉東陽,都抵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半跪在了地面上。擡頭而望,楊純已然收手。
月光照下,照映王座,朦胧上了一層輕紗。
兩人正見,楊羨坐在其上,單手支頤,目光輕輕地瞥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