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突然發現,劉冬的睫毛很長,其實他的五官很秀氣,像是個女孩一樣,但是眉毛很濃,一下把他的形象挽救回來了。
叫嚣聲突地拔高,梅雨掉過頭去,看到泥人徐陽開始了攀爬那面岩牆,見識過活生生的鳄魚後,她以爲已經沒有什麽能讓她震驚了,方才進來時,那面岩牆隻是匆匆掃了一眼,徐陽爬上去,她才發現大有門道。
那面牆壁,和一般的健身俱樂部裏的練習岩牆完全不同,并不是一塊豎直的人工岩壁,而是完完全全的純天然的一塊石壁,上面裂痕斑斑,直上直下,沒有什麽可供下腳的岩點,完全靠個人的經驗來判斷落腳點。
而眼前的岩壁,中間還有一米多長光滑如鏡的地段,真不知道徐陽打算怎麽攀過去。
更何況,他身上居然沒有任何保險措施,直接徒手攀岩。
梅雨已經沒有任何語言了,她總算明白劉冬口裏的算可以是什麽概念了,也爲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而小小的慚愧一下。
同時梅雨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黏糊糊的一身泥巴,肯定會造成重量上和身體靈活性的不便吧。
徐陽并不像是初見時給人留下的魯莽印象,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大手,彎曲成爪,試探着每一個可能的裂縫,再逐漸的踏足其上,一點點,緩慢但堅定的向上攀爬着。
到了中間光滑如鏡的岩面處,他已經攀爬了四五米的樣子,四五米什麽概念,一般人家樓房的室内标高也就三米,換句話說,他爬到了一層半的高度,往下看…眼暈。
屋子裏的嘲笑聲再次安靜下來,梅雨發現這幫家夥還是挺懂事的,知道什麽時候進行心理騷擾,什麽時候進行沉默戰。
翻譯過來,有個雄赳赳的詞可以形容現在的狀況,友誼…很俗套卻很〖真〗實,這種感覺一點點的滲透進人的骨髓中,溫暖。
徐陽橫向挪移,從岩石的一頭挪到了另外一頭,中間所有可能的裂縫都被他探了個遍,最終力竭,怏怏的從四米多高的岩壁上直接躍了下來,梅雨腳底一顫,恍若地震…這家夥的塊頭太大了!
徐陽一身塵土,幹掉的泥塊變成了大坨的灰,他每走一步,便掀起了一場小型的沙塵暴。
劉冬皺了下眉,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兩步…迎了上去,梅雨愣了下,旋即苦笑,這人做事情總是這麽不着痕迹。
卻也領了劉冬的好意,沒有跟上去。
劉冬把秒表抛給了徐陽:“十二分三十五秒,你真是老了。”
徐陽一雙牛眼在灰撲撲的臉上異常醒目的瞪了起來,他把頭上帽子一摘,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好…好…你去,老子看看…你要多少時間,劉大老闆貴人多忘事,已經半年沒來咱這小廟了吧?!”
半年?梅雨擔心地瞄了一眼劉冬,他背影依舊挺直,氣定神閑。
三天不練手生,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梅雨自己,隻要有片約,那也是劇本不離手的主。
劉冬忽地回頭,看着梅雨,修長的手指兩下解開了西裝扣,輕松自如地脫了下來,随手一丢,梅雨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接了個滿懷,衣服尚是溫熱的帶着男人的氣息。
她下意識地抱緊衣服,愣愣地問道:“你不換衣服嗎?”
“不用。”劉冬的唇好看的翹了起來,他悠閑的解開白色襯衣的扣子,一點點的挽了上去,仔仔細細,片刻之後,他兩邊的袖子都被挽到了肘部,露出了結實的小臂。
掏出一根煙,劉冬單手劃開打火機,點燃,煙盒和打火機也準頭十足地向着梅雨飛來,梅雨穩穩的接住了,腦子裏一團漿糊,這是幹嘛,行刑前的最後一根香煙?
耳邊卻再次想起了鼓噪聲,這幫魂淡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來了,冬子又開始裝了!
TMD這就是我不願意帶媳婦來的根本原因,冬子你能不能别這樣!
—他都半年沒來了,這次說不定要鬧個笑話!
一群人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讓梅雨啼笑皆非,她手心一緊,打火機刺得她掌心酥麻,手臂收縮,緊緊抱住了懷裏的男士西裝。
劉冬叼着香煙,大步向獨木橋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還有三步之遙!
全場靜寂。
看着劉冬一腳踏上獨木橋,梅雨的心髒驟然一停,時間靜止,外界的一切都變成了靜止的背景,隻有獨木橋上的劉冬是活動的。
一步,兩步………………他閑庭闊步,根本設有減速,直接通過了獨木橋,梅雨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這是什麽情況?
傳說中的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水池裏的鳄魚剛好打了個呵欠,白森森妁排牙齒露了出來,表示人家絕對不是老弱病殘。
斜坡之前,劉冬腳一頓,做了個弓身的動作,右腳狠狠的一踏,身體飛躍而起,宛如一隻展翅滑翔的雄鷹,雙臂準确無誤地勾到了斜坡上緣,兩隻手同時用力,靈靈巧巧地落到了斜坡上端。
而這個時候,斜坡不過剛剛轉過了六十度角!
劉冬手腳不停,直接蹦了下去,面對泥塘,他也隻能趴了下去,隻是他比徐陽精瘦,身體要靈活的多,同樣的手肘和膝蓋用力,他卻靈活的仿若一隻蜥蜴。
泥漿上的煙頭幾個明滅,劉冬已經到了岩壁之下,除了膝蓋和肘部被泥漿覆蓋,白襯衣依然清潔整齊,落落大方如同一個貴公子。
他擡頭望了望眼前的岩壁,似乎在計算着攀爬路線。
梅雨不知不覺的咬緊了下唇,耳邊再次想起了熟悉的起哄聲:我擦,這塊石頭也不知道誰搞來的,立在這三個月了,愣是沒人爬過去!
—冬子也不行了,裝吧,被雷劈了吧!
那煙可快到頭了,我最膩歪他這一點了,尼瑪玩就玩,點個煙裝奶奶的流氓啊!
梅雨眯起眼睛,還真是天怒人怨啊,這得出類拔萃到什麽程度,才能人神共憤啊!
劉冬捏起嘴邊的香煙,彈了彈煙灰,重新叼起香煙,果斷地動了,他雙手飛快地插入岩縫之中,橫爬豎行,轉眼已經爬了四五米高,到了張陽猶豫不下的地方,前方,光滑一片,無處借力。
喧嚣聲如浪潮一樣退下,梅雨猜想,所有人都和她一樣,還是期盼奇迹出現的吧!
劉冬手腕一翻,腳橫跨了出去,轉眼到了岩壁的側面!
梅雨驚喜的睜大眼睛,是啊,這個又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扁扁的人工岩壁,這完全是一塊天然巨石,旁邊雖然狹窄,卻也可以借力!
劉冬幾個起落到了巨石頂端,他幹脆地立在上方,口裏的香煙狠狠的抽了兩口,香煙終于到頭。
梅雨終于明白,劉冬這根香煙的意思了。
前方徐陽忿忿地甩手,叉腰吼道:“奶奶個熊,你就不能給老哥哥留點面子?!哪怕晚點通關也行嘛!”
劉冬已經從岩壁上滑了下來,聞言攤了攤雙手,無辜地道:“我雖然不想破掉自己的記錄,可也得保持住吧!”
梅雨默默地腹诽,丫真壞,明顯奔着徐陽的三年前的最好成績說事其他人已經從空中走廊走了下來,紛紛圍了過來,特有愛的拍打着劉冬的肩膀,梅雨看到劉冬一動不動的硬接了下來,知道他前面賺足了面子,這個時候得吃點虧。
眼見一個又一個鐵掌拍起來沒完沒了,梅雨抱着衣服上前,笑眯眯地道:“劉冬,先把衣服穿上吧。”
方才她站在後面,卻是沒有人注意,這一開口,一群人的視線如同探照燈一樣掃了過來,電力杠杠的。
明顯認出了梅雨的身份,卻沒有人點破,隻是友好的點了點頭,裏面叫嚣最厲害的那小子,手肘一頂劉冬:“行啊,冬子。”
劉冬身不由己的走了兩步,剛好到了梅雨面前,順手接過西服,并不穿上,搭在肘上,完全無視那些人,自然而然地扶着梅雨的肩:“走吧,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身後傳來一片鬼哭狼嚎:冬子,你喜新厭舊啊,我可等了你半年了啊!
——冬冬,你忘了咱們倆huā前月下的山盟海誓了嗎?
小妞,你可别被他給拐賣了,這小子有前科!!
梅雨嘴角揚起,笑道:“你這些朋友還挺有意思的。”
劉冬嘴角勾起,雙眼帶笑:“是啊,不過他們不敢得罪我,誰叫他們都入股了呢。”
梅雨恍然,這些家夥原來就是和他合夥開酒吧的。
劉冬不欲多談,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剛才那個岩壁看到了沒?這裏有個規矩,誰第一個爬過去,就搞個新的過來,這幫子家夥閑的沒事,到處挖石頭玩。”
梅而眉毛一挑:“那你要去挖石頭了?”
劉冬頓住腳,一臉笑意:“那東西,除了我,誰還能翻過去?下次給他們弄個人工的得了,勞民傷财的。”
梅雨聽他說的大義凜然,鑰明就是爲了省錢。
梅雨想起方才,那根裝X到了極點的香煙,不禁好笑:“你可真行啊,做這麽危險的遊戲還點根煙玩潇灑。”
劉冬溫和地看着她,平靜的解釋道:“嗯,點個煙,注意力集中到煙頭上,不會被外面的狀況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