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在樹杈上,低聲詢問着身前的陸藍蓮,他的話語很恭敬,心中卻寫滿了不解,以他對自己這位師姐的了解,她應該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袖手旁觀才對。
他瞄了一眼遠處的戰場,臉上挂着急切,要說他們還真是和尚景星有緣的過分,單單隻是兩天的功夫,竟然碰見了四次,而每一次的遇見都讓他對尚景星的看法不停變化,第一次在騰鶴樓,是淡漠,第二次在城門口,是不屑,第三次在白森林是妒忌帶着佩服,而這第四次,徹底變成了尊敬,這也是他急切的原因。
站在前方的陸藍蓮好似沒聽見他的話一般,靜靜的看着遠處的一人一蛇,更确切的說,是那一人,尚景星。
她雙眼沒有焦距,似看着尚景星,又好似在看着更爲深處,更爲缥缈的東西,比如心。
她從出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固執、如此瘋狂之人,她很想問問尚景星,究竟爲什麽要做到這樣的地步。
安心待在起始城,安心修煉,難道不好嗎?
一雙芊芊玉手時而松開時而緊握,口中輕輕呢喃着隻有她聽得見的話語。
“再等會……再等會……”
她的心在動搖。
尊敬強者,憐憫弱者。
這是她一直以來貫徹的行爲準則,堅守了十數年的準則,這樣的準則某種意義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驕傲,但在這一刻她的驕傲、她的道心有些動搖了。
何爲弱者,何爲強者?
她突然想起了在騰鶴樓時,尚景星看她的那一眼,那時的她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現在,她明白了。
實力,永遠不是衡量一個人強弱的唯一标準。
這是尚景星當時所想要表達的含義,一個與她的準則背道而馳的含義。
就在她思緒萬千之時,遠處的一人一蛇再次向着對方沖了過去。
吼!!
花鱗毒蛟被激怒,巨口一張露出兩排森然的毒牙,朝着尚景星就是當頭咬下。
尚景星神色不動,雙腿沖刺的動作不變,右手奮力一甩,鏈釘“咻”的一聲破空而去,深深的釘在一顆巨樹的樹幹中。
他伸手一拉,整個人淩空飛起,花鱗毒蛟也在這時一口咬下,巨大的風浪吹得他半長不短的頭發一陣飛舞,難聞的腥臭熏得他險些背過氣,不過總算是險之又險的避開了。
沒有靈力,并不代表他不能使用鏈釘,唯一的區别隻是不夠靈活,在淩空狀态下非常危險,這也是他爲什麽要拼命去拿第二根鏈釘的原因。
花鱗毒蛟巨尾一掃,好似吃定尚景星避不開,一對燈籠大的蛇瞳中人性化的閃爍着得意。
咻!
第二根鏈釘出手,紮在地底深處,尚景星雙手同時一拉,兩手用的力量不同,右手使了全力,而左手隻是輕輕一帶。
第一根鏈釘被他從樹幹中拉出,随後看都不看的朝着頭頂甩出,而此時他也完成了淩空變向,整個人向着地面落下。
呼!
巨尾在他頭頂掃過,還是未傷到他分毫,花鱗毒蛟終究是剛剛突破,神通沒有學會不說,連靈智都不曾開啓,在這一點上,和呲鐵還是有些差距的。
叮!!
第一根鏈釘的釘頭巧之又巧的卡在花鱗毒蛟的一片龍鱗之中,一切都在尚景星的計算之中。
他故技重施,左手用力拉出鏈釘,右手輕輕一帶,整個人竟然随着巨尾飛了起來,将左手取回的鏈釘咬在口中,他雙手抓着另一根鏈釘身子猛地一沉,随後前傾,好似蕩秋千一般配合花鱗毒蛟那裏的力道繞着巨尾轉了五、六圈。
沒有靈力配合的鏈釘隻有固定長度,這幾圈繞下來尚景星手中的鏈釘早已沒了多餘的長度,眼看下一秒就要撞上巨尾,他直接一個翻身,竟是跳到了巨尾之上,而他身下,正是那紮着釘頭的龍鱗。
“呵……”
一絲冷笑挂上他虛弱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做完這些,他蹲下身,雙手沿着釘頭紮入的角度伸了進去,最後驟然用力!
哧……
比他腦袋還大的龍鱗被他慢慢撕開,他的脖子上已經青筋暴起,一對手臂紅的發紫,往日極爲簡單的事,在現在卻要他拼盡全力。
哧!!
龍鱗被撕了下來,鏈釘沒了支撐緩緩脫落,尚景星也顧不上去抓,隻能任由鏈釘掉在地上。
吼!
花鱗毒蛟仰頭一吼,整個身子淩空飛起,突破成蛟,能飛自然不足爲奇,它在空中上下搖動,巨尾胡亂的甩動,期望能将尚景星摔下去。
不過它的期望顯然是落空了,尚景星直接丢掉龍鱗,雙手五指并攏猶如兩把尖刀,“噗噗”兩聲入肉聲,狠狠的紮進花鱗毒蛟的血肉之中。
由于近乎力竭,他雙手紮的不深不淺,不過他還有其他辦法。
成尖刀的雙手變化成爪,十指死死的扣住花鱗毒蛟的血肉,一團又一團血液噴出淋了他一身。
會不會有毒?
到了此時此刻,他哪裏還會顧忌這個問題!
吼!!!
花鱗毒蛟又是一聲龍吟,這一次卻夾雜着一絲痛苦,非要比喻的話,之前的鱗片被撕就好比一個小榔頭輕輕敲了下腳,而這一次則是紮了根針進去,無傷大雅,但痛得難受。
它不再搖擺身軀和尾巴,顯然是明白了這招沒用,而是淩空盤起身子,看着自己尾巴上蝼蟻大小的尚景星,張口就咬。
察覺到這點,尚景星連忙雙腿一蹬,退了開來,順便挖走了兩塊血肉。
花鱗毒蛟一口咬在自己尾巴上,索性用力不大,沒有受傷,不過卻是怒上眉梢。
“哈哈哈哈哈!!!!”
尚景星兩手各捧着一塊血肉,仰頭狂笑,笑聲中透着癫狂,響徹天空,讓小雲心酸,讓陸藍蓮心顫,讓師弟膽寒,他狀若瘋魔,和吞食入魔丹時相比,此時的他才更像是一尊魔。
他那沾滿鮮血的身軀沐浴在陽光下,搖晃着,顫抖着,好似下一秒便會力竭倒下,他緩緩低下頭,看了手中的血肉一眼,瘋狂的塞進口中,嚼食吞咽,一雙血紅的眼睛看着花麟毒蟒。
看了一會,他閉上眼睛,嘴角挂着複雜的微笑,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傷痕累累的身軀,整個人慢慢從花鱗毒蛟身上滑落,摔下了下去。
“我吃你……你吃我……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