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真人徑直走進了這扇門戶,眼前一晃,竟似來到了新世界!與之前荒涼寒絕的冰川不同,這新世界是一處山谷,鳥語花香,氣溫宜人,而且奇花異草遍地,山谷深處有一片叢林,林中有一座木屋。這座木屋原本出現的非常突兀,但整體上去看又覺得十分契合,反倒缺了這林中小屋,會覺得這片山谷有些莫名其妙。
林中小屋前面有一片空地,面積不大,空地上有木桌木椅,旁邊還有一棵青藤直上雲霄,也不知攀了什麽,竟然能長這樣高。
上清真人一路行來小心謹慎,生怕觸發什麽機關,不過他熟門熟路,一直走到林中小屋前面的空地上,也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惡客臨門,老朽要開門揖盜,還是關門放狗?”
一個老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随即一個人從小屋中走了出來。這人蒼老到了極緻,整張臉上全是皺巴巴的褶子,就像擠成了一團的麻布片,須發皆白,身材佝偻,手中拄着一根木制拐杖,走起路來一搖一晃,讓人忍不住擔心他會摔倒。
上清真人絲毫沒有小看這個老人的意思,他恭敬一禮,說道:“神算子,多年不見,閣下風采依舊。”
這老朽不堪的家夥,竟然就是在享譽通靈界的活化石,超級傳奇神算子!據說神算子乃是比陳長安還要早一輩的人物,此人精通玄學,預言無有不中!整個通靈界,任誰都逃不脫神算子的推算,而且隻要他谶語一出,就成了事實,讓人根本無力反抗。
神算子生平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他曾推算出最終之戰!半步大聖的隕落,天道化身的終結,通靈聖師的失蹤,每一條都和他預言的一模一樣。可惜神算子過多洩露天機,最後遭了天塹,據說已經身死道消了!
上清真人熟門熟路找到這裏來,很明顯他和神算子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既然神算子本尊在此,那麽關于他已經身死魂消的傳言自然是假的。狡兔尚且三窟,作爲僅次于算無遺策陳長安的超級預言大師,神算子爲自己留一條後路并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神算子呵呵一笑,老臉擠成了一朵花兒,而且還是最難看的那種菊花。擺了擺手,神算子說:“算起來咱們也有近百年未見,我已經老朽不堪,唯一的心願就是在這個小世界終老一生。醜話說在前頭,看在當年你幫我穩固這個小世界的份上,我不趕你走,但叙舊可以,其他一概免談。”
上清真人直起腰來,笑着說:“神算子,大家這麽熟了,你有必要這般防備麽?非要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難道我就這麽讓人信不過?”
“嘿嘿,還是公事公辦的好,”神算子說,“我早知你是個有野心的,百年未見,你冷不丁跑來必然有大麻煩。我早些年洩露天機過多,被天道化身給盯上了,如果再強出頭,說不好就會灰飛煙滅。如果真的是朋友,那就喝喝茶叙叙舊,我謝謝你了。”
“當真這麽絕情?沒得商量?”上清真人臉色一沉說道。
神算子面無表情地說:“并非是我絕情絕義,也不是我不念你的恩情,隻是蝼蟻尚且偷生,我實在不想早死。”
上清真人攤了攤手說:“也罷,本來我的确是有事情要麻煩你,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斟茶,咱們好好叙叙舊。”
近百年未見,上清真人冷不丁跨越半個人界地盤,跑到極北之地,破冰而來進入小世界,要說他沒有事情,打死神算子都不信。不過神算子确實沒想到上清真人會這麽容易就放棄,這讓他準備好的大段說辭全都成了無用功。
在神算子眼裏,上清真人絕對不是這種半途而廢的人,他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人!如今上清真人突然順着神算子的話轉變口風,這不禁讓神算子心中忐忑,生恐上清真人又弄出别的幺蛾子。不過上清真人一直也沒提什麽别的要求,兩人就這麽一壺清茶,叙話青藤下,談天說地,縱論古今,聊得非常盡興。
就這樣坐了一下午,幸好神算子這一壺清茶乃是茶中之精,醇香濃郁永不褪色,而且香味四溢,不然的話兩人就隻有白水可以喝了。上清真人結束了上一個話題,忽然站起來抱了抱拳說:“神算子,朋友之情已經叙過,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站在朋友和恩人立場上,你是否願意爲我破例預言一次?”
來了,來了!果然還是來了!神算子心中早有準備,他就知道上清真人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但天道無常,天道威嚴更是不容冒犯,神算子曆次洩露天機,導緻容顔驟老,他實在不想再爲此付出慘重代價。
“現在,我應該叫你真人了,上清真人!”神算子愁眉苦臉地說,“不是我不講情面,而是天道威嚴不容亵渎。君不見那半步大聖都被天道化身給打落了凡塵?這些年我心中一點清明逐漸蒙昧,再加上躲在這小世界裏久久不曾出世,這才僥幸留了一條性命,倘若我跟你湊熱鬧破了這個戒,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會身死當場?”
上清真人冷笑一聲,擺了個架勢說道:“我知道你是前輩高人,也知道你的神算之術天下無雙,你也不想想,我當年爲什麽要幫你?難道真的隻是爲了跟你結個善緣?所謂有因必然有果,當年我種下善因,如今就要收獲善果!倘若你不跟我了結這因果,那我隻能讓你灰灰了去!究竟是賭冥冥天道可能會有的懲罰,還是賭我一怒之下的必死之局?總之,你選一個罷!”
一番叙舊完畢,上清真人這是撕破臉了!不過神算子面色平靜,似乎一點都不感覺到意外,他苦笑道:“唉,從你一現身,我就知道會出現這樣的局面,然而我推算了七千六百多種可能,終究都難逃一死。上清真人,你這是要逼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