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懷安針對的隻有周明軒一個人,說不定周明軒會一笑置之,這是一個本性不壞的少年,他或許有些傲嬌的脾氣,但親手弑父這種事,實在太過挑戰心理底線,他原本是做不到的。然而,周懷安設下的局,偏偏就害死了周小珍,他自己的親生女兒,同時也是周明軒最愛的人。
周明軒望着周懷安,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母親去世的時候,孤零零的病房裏隻有周明軒自己在哭泣,一直哭到睡着,從頭到尾,周懷安都沒有露面。第二天清晨,周家來人,硬生生把周明軒帶走,對于他母親的喪事甚至都不加理會。
周明軒對于周懷安的印象,就是失去母親的那一天,孤零零被帶到周家别墅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威嚴而又沉默的男人。這個印象深深的烙印在周明軒的腦海當中,永遠揮之不去。
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父親又僅僅隻是把他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周明軒在周家的境遇可想而知,周懷安仿佛就隻是爲了不讓周家血脈流落在外,除此之外,對周明軒一點多餘的關心都沒有。受盡屈辱和白眼的時候,周小珍是周明軒世界裏唯一的光。
這道唯一的光芒,死在了那個沉默而又冷酷的男人手裏!
周明軒怒不可遏,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周懷安真的死有餘辜!可是,從小到大接觸到的一切,無不在告訴周明軒,他不能對周懷安動手,甚至于不能對周懷安做任何報複的事情。
就因爲周懷安是周明軒的生身父親,他們的血脈相通。
“師父說過,君視我如心腹,我視君爲父母,君視我爲草芥,我視君如仇寇!修道者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周懷安你養我十七載,我該爲你掃平金鷹市以做報答,然而你陷我于險地,此仇不可不報!”
周明軒斬釘截鐵一字一句地說:“丁七我已經殺掉了,金鷹市周家唾手可得,今日我削骨還父,和你了卻塵緣羁絆之後,再來和你算一算你害死小珍的仇!”
周懷安面如土色,眼睜睜看着周明軒舉手召喚出赤焰血煞輪,他卻什麽都沒說。周明軒咬了咬牙,擡手一揮,赤焰血煞輪飛舞旋轉,上去一下子就把他整條左胳膊給切了下來。
赤焰血煞輪何等犀利?這件寶物乃是劉雨生屠殺百人頭以煞氣煉制而成,别說周明軒區區肉身,就算精鋼盾牌也一樣會被一擊而斷。
周明軒的左胳膊整個斷掉,斷口處平滑如鏡,停滞瞬間之後,傷口忽然開始飙血!周明軒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胳膊,咬着牙說:“今時今日,你我父子情分恩斷義絕!可是你設計殺我愛人,我要不爲她報仇,那還能算得上是男人嗎?”
周懷安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他張開嘴巴,卻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周明軒眼神一冷,把手一指,赤焰血煞輪就沖了過去。
“噗嗤!”
一聲悶響,赤焰血煞輪繞着周懷安轉了一圈,把他的腦袋給切掉了。
紅光大盛!赤焰血煞輪吸收了至親之血,威力愈發強大,滿溢的紅光幾乎要照亮整個天空!
周明軒跪倒在地,抓起周懷安的頭顱,僅剩的右手有些顫抖,親手弑父,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左肩斷臂處血水不停在流淌,周明軒絲毫沒有止血的意思,或許是因爲心中傷痛太甚,才需要身體上的痛苦來麻醉自己。
在場的人很多,不僅有周家的衛隊,還有投靠周家的江湖大佬們,對于周懷安的死,有人兔死狐悲,有人物傷其類,但無論如何,沒人阻攔,也沒人要替周懷安報仇。面對赤焰血煞輪這種超出了人們想象力極限的大殺器,沒有人堅持倫理和正義,反倒是因爲周明軒的強大,讓衆人有種抱對了大腿的感覺。
“少爺,不!盟主,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咱們的盟主了!西半城如今分崩離析,請盟主示下,我們是不是集合人手将其一舉拿下?或者我們步步爲營,逐步蠶食?無論如何,有盟主坐鎮,我們心中有底了。”
有人率先捧起了周明軒,周懷安的血還未冷,人們就已經開始憧憬周明軒做盟主之後的生活了。一人提議,衆皆景從,一時間到處都是請周明軒坐盟主的聲音,仿佛周明軒不做這個盟主,就對不起他們所有人。
“聒噪!”劉雨生一瞪眼,場面立刻安靜了,沒有人再敢說一句話,但他們仍舊用熱烈的眼神望着周明軒。
周明軒跪地良久,終于把周懷安的腦袋放在地上,他慘笑兩聲,不顧左肩膀依然在流血,站起來大聲說:“師父,我情緒不佳,何以解愁?”
劉雨生搖了搖頭說:“情緒不佳,證明你還未能走出心魔,太上道講究順其自然,有因必果,既然你不高興,那就想想要怎麽做才能高興起來,隻要你想得到,那就盡管去做。”
周明軒冷笑道:“師父,我看到這些蠅營狗苟的混蛋就惡心,恨不得殺光他們!”
“那就動手,還廢什麽話?”劉雨生不以爲意地問道。
人群大嘩,本以爲這是一出兒子逼宮奪權的大戲,沒想到卻是一場殺戮的盛宴,是瘋子的殺人狂俱樂部!
有人不相信周明軒會接着殺人,更不相信他會把所有人都殺光,正如他們理解不了周明軒殺死周懷安的理由。
周大福自持和周明軒還有血緣關系,他湊過去說:“明軒,你是開玩笑的對吧?這些叔叔伯伯們,是你掌控金鷹市的得力助手,不好這麽得罪的。父親死了,以後偌大的周家,包括将來打下來的整個金鷹市,都會變成你的私人領地,你真的需要幾個自己人。”
周大福是在隐晦地推銷自己,他言下之意是說,周明軒逼宮奪權成功,接下來是籠絡人心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