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名叫清月,很文雅的名字,但有個不太雅的綽号叫五兩,因爲他喝酒必須喝五兩且隻能喝五兩,喝多一分就會醉得不省人事,倘若喝得少了,他就會大發脾氣。
張清月的名氣很大,脾氣更大,擺起譜來相當吓人。平頭百姓想找他看病那基本上不太可能,因爲你恐怕付不起昂貴的診金,即便你有錢,如果社會地位和影響力不夠,人家也未必願意正眼瞧你。
有真本事的人總有幾分傲氣,當然張清月這點傲氣在劉京山面前是不存在的,老管家一個電話,他立刻驅車趕到了莊園,一點都沒敢耽誤。且不說張清月是劉京山的私人醫生,他們是簽過合約的,即便他沒有拿劉京山那些高昂的傭金,對于老管家的邀請他也不敢拒絕。
事實上,在海京市有幾個人敢拒絕海龍王的邀請呢?
檢查過劉京山和薛珑兒的身體狀況之後,張清月松了口氣說:“劉先生,劉太太,您二位身體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些緊張焦慮導緻精神不佳。稍後我會爲二位做一些按摩和調離,然後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劉京山對張清月的說法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沒事,叫張清月過來也不是爲了檢查身體。
“張醫生,你跟我來。”
劉京山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麽,起身走向了二樓,老管家和薛珑兒都跟在他身後,張清月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這座莊園的主樓有三層,面積很大,二樓的走廊很長,一側的牆上挂了好多的名人字畫。能挂在這裏的字畫自然都是真品,雖然張清月來過很多次,但他依然在心裏對牆上的這些字畫贊歎有加,他贊歎的并非藝術,而是财富。
這些畫很值錢,值很多很多錢。
走過一段路,張清月忽然感覺有點奇怪,因爲他發現有日子沒來,牆上多了一面鏡子,一人多高,一米多寬的鏡子,亮堂堂的挂在牆上。之前這裏全是字畫,什麽時候挂了面鏡子上去?心裏有些疑問,不過張清月并未說出口,他是一個很有修養的人,不會随便對主人家的裝潢發表意見。
四個人依次從鏡子前面走過,劉京山在最前面,然後是薛珑兒,老管家落後薛珑兒半個身位,幾乎和她并肩而行。張清月一個人走在最後,他一路上都在注意牆上的字畫,當注意力被鏡子所吸引之後,他就一邊走一邊偏着頭看鏡子,這時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明明隻有四個人走過,爲什麽鏡子裏有五個人的影子?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張清月心裏猛地一驚,他連忙看看周圍,又仔細盯着鏡子,然而鏡子裏這個時候隻剩他一個人的影子了,劉京山他們三人已經走出了鏡子能映照到的範圍。張清月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是醫生,對自己的身體掌控的非常準确,他很肯定剛才不是錯覺,而是真的在鏡子裏看到了第五個人的影子!
可是,這會兒讓張清月回憶,他甚至想不起來那個莫名出現的影子究竟是什麽樣子,隻有一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張清月忽然心頭狂跳,有種極大的恐懼感驟然襲來,就好像他被什麽猛獸給盯上了一樣,一瞬間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令人幾乎要崩潰的恐懼感籠罩了張清月的全身,如同掉進了泥沼,根本讓人無從掙紮,越掙紮就陷的越深。
“張醫生,張醫生……”
一陣催促聲救了張清月的命,他從那種夢魇般的狀态裏脫身出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管家。老管家微笑着說:“張醫生,先生在等您。如果您對這些字畫有興趣,等閑暇時我可以陪您好好欣賞一番。”
張清月愣了愣,下意識地扭過頭說:“不看了,不看了,快走,快走。”
老管家看着張清月疾步走過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牆上的字畫,覺得這個人有些莫名其妙,他搖了搖頭也跟了過去。
劉京山和薛珑兒在一間卧室門前站着,他們在等張清月。張清月走近了之後,心裏那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又出現了。
“這裏……這裏是……”張清月有些口齒不清。
“這裏是我兒子的卧室。”劉京山面無表情地說。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兒子的卧室!”張清月在心中大喊,他怎麽會不知道呢,當初爲了劉雨生的絕症,他可沒少來這裏。但劉雨生不是已經死了嗎?爲什麽要帶自己來這裏?張清月完全搞不懂劉京山的意思。
最近海京市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傳聞,比如劉雨生死而複生之類,張清月對這些傳聞嗤之以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劉雨生的身體狀況,那是必死的絕症,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當劉雨生的絕症爆發的那一天,張清月已經在心裏對他判了死刑,那天劉京山執意要送劉雨生去醫院,其實張清月對此頗有微詞,因爲這意味着劉京山并不信任他的醫術,隻是有些話隻能放在心裏,不敢明說罷了。
張清月心頭惴惴不安,腦子裏轉過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按照時間來說,這個時候劉雨生的屍體應該都已經火化了吧?劉京山把自己帶到這兒來,難道是要讓自己給他兒子陪葬?這門一推開,門後是不是藏着幾個黑衣殺手?或者劉京山他們夫婦手裏就拿着刀?他們會親自動手?
一通胡思亂想,張清月忍不住把眼神望向劉京山和薛珑兒的手,幸好他沒有看到任何能稱爲兇器的東西。
心裏的念頭轉得快,說了這麽多,其實隻過去了片刻,張清月咬了咬牙說:“劉先生,有些絕症非人力所能拯救,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順變,逝者已矣,生者何堪,我……”
劉京山瞥了張清月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薛珑兒和老管家也跟着走進了卧室,沒有人對張清月動手,卧室裏也沒有黑衣殺手沖出來。
張清月愣住了,他來回轉悠了兩圈,尴尬了半晌,終于鼓足勇氣走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