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渡河偷襲


遼軍包圍圈中的宋軍,被層層抽絲剝繭般的砍殺之下,倒了一圈又一圈,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血腥氣息。

咻~

和诜張弓搭箭,奮力射出最後一枝箭,那箭如流星,正中一名遼軍鐵騎頸部,将那人射落于馬下,然後将鐵弓一扔,提槍在手。

他望了望四周慘叫着倒下的袍澤,雙眼通紅,手中戰槍一舉,回過頭來對辛興宗吼道:“時不利我,我等亦無面目再回宋地,決一死戰罷!”

辛興宗有點不甘,卻自知無法突圍,就算真個突圍而出,不守将令,擅自出兵,又折損了數千袍澤,這個罪若是在宣帥那裏,也就一個貶職而已,但是有那個宗室子在,連士大夫都敢殺,他們兩個豈能幸免?

辛興宗一咬牙,也拔刀在手,嘶聲吼道:“好,就戰死在此地!”

兩人眼中露出視死如歸般的慷慨,一舉兵器,便要率衆縱馬直沖。

就在此時,一陣急劇的号角聲劃破蒼穹,不一會,四周那原本如同地獄厲鬼一般的遼騎,突然屋裏哇啦的一通大叫,紛紛調轉馬頭,發瘋一般齊齊向後奔去。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四周的遼騎撤得幹幹淨淨,一個個鞭馬如飛,瘋狂的向後退去,似乎如同見了鬼一般。

和诜與辛興宗兩人手中高舉的兵器停在半空中,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望着那莫名退兵的遼騎。

原本以爲這幾千兵馬必然全軍覆沒,誰知風雲突變,不隻是兩人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更重要的是保全了剩下數千兵馬,否則他兩人必然是萬劫不複!

很快,和诜便看出了端倪。

隻見最後頭的方向,一群宋兵和一群遼軍正厮殺在一起,那遼軍竟然抵敵不住,開始回馬往後撤逃,那杆“蕭”字帥旗突然竄了出來,卻也倒卷而去。而那一小撮宋軍居然狂追不舍,如影随形一般跟在背後追殺。

和诜當即回頭,吼道:“老辛,你且率衆退回蘭溝甸,老子去看看,是哪隊兄弟如此勇猛,殺得遼軍主帥丢盔棄甲!”

辛興宗神情一呆,随即明白過來,急聲道:“和将軍,敵軍勢衆,不如一同退回去罷!”

和诜翻身下馬,撿起地上的鳳凰弓,又去地上零零散散的撿了一壺箭,又翻身上馬,一提缰繩,決然道:“老子這條命是撿的,怕個鳥!你是副将,聽老子将令,把兵馬帶回蘭溝甸!”

說完一催胯下駿馬,緊緊的跟在遼騎的背後追了上去。

辛興宗無奈,隻得率着身旁的親軍兵馬退回蘭溝甸河谷之内,至于其他河朔禁軍,不用主将指揮,早已撒腿狂奔,亂哄哄的往河谷内竄。

……

楊再興趁着遼軍帥旗跌落,号角亂響,遼軍慌亂之際,蓦地一聲大吼,手中銀槍暴起,一連刺倒兩名皮室軍鐵騎,那一人一馬,如同利箭一般沖向被遼軍鐵騎護衛的蕭幹。

刹那間,蕭幹身旁的衆騎嘩然大亂,兩名精悍的遼騎奮不顧身的沖了上來,齊齊挺矛擋住楊再興,其餘的衆騎,再也不管蕭幹如何吆喝,硬生生的鞭打着蕭幹的坐騎,逼迫蕭幹往後撤逃。

蕭大王一旦出了半點損傷,他們十條命也不夠抵!

此時,已有一名皮室軍撿起了地上的大旗,見得這般情景,也隻得倒卷着帥旗,緊緊跟随蕭幹而去。

噗~

楊再興一槍正中左邊那名遼軍鐵騎的咽喉,那名遼騎手中的長矛登時掉落在地,雙手在空中亂舞了幾下,便喉頭噴着鮮血倒了下去,楊再興回頭槍杆一撩,撥開左邊那遼騎的矛杆,反手一揮,那銀槍回蕩而去,擊中右邊那遼騎的腰部,将那人硬生生的從馬背上拍了下去。

擡頭看時,蕭幹等人已狼奔豕突而去,哪裏肯舍,一夾馬腹,便追了上去。

身後的楊惟忠見得此般情景,也将長号一扔,提槍在手:“跟上!”

衆宋軍騎兵,随着楊惟忠,緊緊的跟在楊再興的身後。其餘遼軍鐵騎,見得主帥落荒而逃,那名白袍小将如同魔神一般,緊追不舍,也紛紛調轉馬頭,跟在背後追了過去。

此時,已紅日偏斜,隻見那一片平坦的地面上,戰馬奔騰,煙塵滾滾,巨大的馬蹄聲崩碎了雲霄。

仔細望去,卻見得那一片紛亂的騎影,排列得十分有趣。

最前頭,十數名遼騎在拼命逃竄,一名宋軍白袍小将在身後如同獵豹追羊群一般狂追不舍,再往後又跟着數十名宋将,然後身後不遠又跟着數十名遼騎,再往後兩百步左右,又跟着數千的遼軍鐵騎,瘋了一般的在狂追。、

後頭,又有一名宋軍大将,背負長弓,手提長槍,跟在後面。

最後頭,卻是數千的宋軍,如同一群受驚的羚羊一般,争先恐後的往蘭溝甸河谷内竄。

終于,足足追了五六裏地後,楊惟忠擔心有失,急聲喊道:“楊虞侯,莫要追了,我等轉向左側,繞回蘭溝甸罷!”

楊再興答應一聲,衆宋軍齊齊勒住戰馬,側轉馬頭,齊齊往左面撤出那追追逃逃的混亂隊伍,奔出四五十步之後,又調轉馬頭,向蘭溝甸方向退去。

“追兵撤了!”蕭幹身旁的騎兵,見得楊再興突然勒馬退往一旁,興中大喜,急忙提醒衆人。

希聿聿~

衆騎紛紛勒馬,蕭幹提住缰繩,回過頭來,隻見那一小片騎影,正在左邊數十步外,回馬退往蘭溝甸方向,又有大片的遼軍鐵騎,心中不忿,追了過去。

蕭幹伸出衣袖,狠狠的擦了一把冷汗,待得喘息平穩下來,這才吼道:“我等尚有重任在身,莫要再追,速速吹号!”

嗚嗚嗚~

數根長号齊齊吹響,蒼涼而悠遠的号角聲在斜陽之下四面散開,那些正回追楊再興等人的遼騎,雖然心中極爲不甘,卻隻得怏怏的退回。

斜陽之下,和诜勒住戰馬,望着那一群踏着紅光而來的宋軍騎兵,簇擁着一名如同天神一般的白袍小将而來,當即翻身下馬,迎着那群全身是血的袍澤,深深的跪倒了下去。

……

宋軍大營。

天剛蒙蒙亮,數萬宋軍便被号角聲從睡夢之中驚醒,紛紛披甲執兵,迅速集結待命。

白溝河,南岸。

在一群盔甲鮮明的宋将的簇擁之下,種師道頂盔貫甲,罩袍束帶,身披一襲厚厚的大氅,端坐在戰馬之上,雙目如電,緊緊的望着北岸。他雖然已是七十虛歲的高齡,須發斑白,但是卻依舊精神矍铄,威風凜凜。

咚咚咚~

數百米外的北岸,鼓聲響動,随後一隊遼軍轟然而來,沿着河岸往西面方向奔去。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遼軍向西湧動,然後岸邊便排列了一排掌旗的士兵,向西揮舞着令旗,那遼軍便源源不斷的如同潮水一般向西而去。

種師道眉頭緊蹙,冷眼望着北岸的遼軍,微微歎道:“公子雖然年幼,卻是神機妙算,遼軍果然是往下遊淺水處去了。”

他蓦地轉過身來,朗聲道:“除西面伏兵之外,其餘兵馬,随時待命,準備迎戰!”

“喏!”

南岸,距離宋軍大營十二三裏處。

由于此時爲枯水季節,白溝河到了此段,水流已經很淺,可以光腳在河中抓魚了。

河灘和河岸邊,長滿了大片大片的蘆葦,晨風吹來,嘩啦啦的一陣響動,如同波浪一般翻滾。

幾隻水鳥,踩在淺水裏,咕咕的歡叫着,伸着長長的脖頸,在水中啄着魚,一伸脖子就是一條,例無虛發。

嘩嘩嘩~

一陣急劇的腳步聲從北岸邊傳來,驚得那些水鳥紛紛擡起頭來,隻見無數身着盔甲的遼軍将士,手執明晃晃的刀槍,如同一條巨龍一般,滾滾而來,帶起漫天的塵土。

呼啦啦~

衆水鳥受驚,紛紛展翅而起,飛入了兩旁的蘆葦蕩中,剛剛落入蘆葦蕩中,突然又呼的飛了起來,向遠方疾飛而去。

那隻巨龍般的遼軍兵馬,迅速在北岸邊集結,排列出一個整齊的方陣,腳步聲停了下來,全軍肅然無聲,望着前頭的主将,等待命令。

一名遼将,身材極其魁梧,身披鐵甲,跨騎健馬,手執一杆長刀,威風凜凜。

長刀一舉:“渡河!”

說完,率先縱馬沖下河灘,沿着那三百餘米的河面,向前奔行而去,河底最深處,也不過剛剛淹沒過半個馬腿。身後的五六千兵馬,齊齊吆喝一聲,緊緊的跟随在那遼将的身後,踩着河水和淺淺的淤泥,向前急行而去。

嘩啦嘩啦~

河面上布滿了渡河的遼軍将士,無數的靴子踐踏之下,河水四濺,原本清澈的河面頓時成了一片渾濁。

那領頭的遼将,率先登上了南岸,四處望了一眼,見得并無動靜,伸手朝後面一揮,身後的将士立即加緊腳步齊齊的向案上奔去。

嘎啦啦~

就在此時,那遼将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傳入耳中,急忙側頭朝兩旁的蘆葦叢中望去,便隐隐見得一張張大弩從蘆葦之中伸出,瞄準了正在渡河和剛剛上岸的遼軍将士。

“放箭!”

不等那遼将反應過來,便聽得蘆葦叢中傳來一陣聲如炸雷般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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