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閃過。
李逵那顆鬥大的頭顱飛了起來,右手中的闆斧怦然落地,緊接着斷頸處噴出一股絢麗的血霧,那無頭的身軀緩緩的倒了下去。
那雙雙眼圓睜着,死死的盯着武松,死不瞑目!
殺人者,人恒殺之!
這種喜歡濫殺無辜,又是逞勇鬥狠的二杆子性格,武藝也算不得超一流,不知道如何在施耐庵筆下活到快完本,遇到趙皓算他流年不利。
刹那間,城上城下一片靜寂。
城樓上的衆梁山軍将士一陣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沒想到那如同殺神一般的黑旋風,竟然死在與人單挑之下,而且還是被光明正大的擊殺。
城下的宋軍則爆發出一陣震天動地般的歡呼聲,士氣瞬間爆棚,恨不得插翅飛上城樓,也找梁山賊寇練練刀。
武松一抖刀尖的鮮血,雪花镔鐵戒刀朝城樓上一指:“錦衣衛武松在此,誰敢再下樓一戰!”
他身材高大,聲如巨雷,雖然是孤身立在城下,卻是神威凜凜,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驚得城樓上的梁山軍魂飛魄散。
城樓正中,号稱霹靂火的秦明眼見自己的兄弟擊殺,氣得咬牙切齒,卻終究是不敢打開城門與宋軍決一死戰,他雖然脾氣暴躁,卻不是二杆子。
武松叫喊了數次,城下的宋軍又叫罵了一通,城樓上的梁山軍隻是加強戒備,并無人應聲。
眼見得最後一抹餘晖已然落在遠山之後,天色逐漸黯淡了下來。
種師中無奈的說道:“天色已晚,先就地紮營,埋鍋造飯,待得明日讓工匠伐木,造一批雲梯,再來攻城不遲。”
趙皓點了點頭。
嗚嗚嗚~
随着一陣蒼涼而悠遠的号角聲響起,衆宋軍依次撤退,一直退到城外兩裏之處,這才紮營落寨,立下栅欄和拒馬,然後開始埋鍋造飯。
眼見着趙皓率着衆宋軍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衆梁山軍将士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朱武沉聲道:“敵軍主将是種師中,此人威震西北,羌人聞其名而喪膽,但願盧頭領早日率兵來援,否則此城恐怕守不住了。”
秦明低頭望了望城下的地面,淡淡的說道:“怕甚麽,我等隻需加強警戒即可,不必過于憂慮。狗官兵雖然來勢洶洶,卻是一路輕裝而來,我觀其後陣,盡糧草衣甲等辎重,并無大宗器械。我等與他兵力相當,項城高達四丈,若無雲梯車輔助,如何攻得此城?他等若隻以簡陋木梯進攻,便是死路一條!”
秦明頓了一下,又道:“再說盧頭領大概兩三日便也到了項城,屆時我等兩頭夾攻,令狗官兵腹背受敵,便可活捉種師道,還有那個宗室小白臉!”
朱武細細思索了一陣,覺得也有道理,沒有再說話。
……
暮色逐漸降臨,宋軍營地上炊煙袅袅。
種師中望着遠處的項城城樓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就在此時,一溜煙塵從轅門之内疾馳而入,大聲喊着急報。
種師中眼中精光一閃,高聲喊道:“甚麽急報?”
那騎快馬原本是想要朝中軍大帳奔去,聽得種師中的聲音,急忙勒住馬腳,翻身下了馬,直奔種師中面前。
“啓禀老将軍,南面急報,梁山軍二頭領盧俊義,率三萬賊軍往項城而來!”
種師中神色微微一變。
三萬梁山賊軍算不得什麽,但是若是和城内的梁山賊軍一起夾攻,宋軍怕是會腹背受敵,需要小心謹慎應對才是。
種師中當即率衆直奔趙皓中軍大帳而去。
中軍大帳内,正中的案幾上擺着三四盤菜和一壺酒,趙皓正在自斟自飲,顯得十分悠閑自得。
眼見種師中風進來,趙皓眼中露出溫暖的笑意:“老将軍來得正好,來飲幾杯酒,解解渴。”
種師中卻沒心思陪他飲酒,急聲道:“适才得急報,梁山賊軍盧俊義部三萬賊兵,望項城而來,我等須分一隻兵馬,守住颍水北岸,以防賊軍渡河,對我軍形成夾擊之勢!”
趙皓夾了一塊雞肉,塞入嘴裏,嚼了好一會,又不緊不慢的飲了一杯酒,這才嘿嘿笑道:“老将軍不必憂心,我等一同用了餐,早點去睡覺,淩晨時分将項城攻下,看賊寇如何夾攻。”
“淩晨攻城?我等并無攻城器械,如何攻城?”種師中神色大驚,不解的望着他。
趙皓淡然一笑道:“我已備好二十架雲梯和一架沖車,今夜不攻城,更待何時?”
種師中聽得目瞪口呆,見趙皓的模樣不似開玩笑,況且這種事情也容不得開玩笑,遲疑了一陣之後,臉上神色大喜,騰身而起,急聲道:“雲梯和沖車在何處?”
趙皓笑笑道:“老将軍不必多問,用了餐隻需安排一應攻城準備事宜即可,攻城器械我自會讓錦衣衛準備。”
種師中不再多問,就在趙皓賬裏,匆匆用了酒菜,便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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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月光如水,一層銀輝撒在城樓上,天氣已入秋,夜風中的城樓在月色中顯得有點陰冷。
城樓上的守軍東倒西歪的靠在城牆上,有的在小聲的聊着天,有的在閉目養神,也有人在呼呼入睡。
“老子去撒泡尿,誰陪老子同去?”一名守軍士兵問道。
“去你娘,這黑燈瞎火的,直接就地解決,往下面撒。”另外一名守軍笑罵道。
那名守軍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長槍朝垛堞上一放,緩緩的爬上了垛堞,解開褲裆就來事,邊抖動屁股邊笑道:“站這麽高的地方撒尿,撒的就是格外爽利……咦,什麽聲音?”
一陣隆隆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中,他疑惑的擡起頭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注了,連那黃色的尿柱也戛然而止,像見了鬼一般的望着不遠處緩緩飄來的一片黑影,嘴巴張成一個大大的o型,半天才反應過來,嘶聲喊道:“敵襲,敵襲……”
嗚嗚嗚~
城頭上一片大亂,号角聲沖天而起,熙熙攘攘的梁山軍紛紛抓起武器,轉向城樓外面,一排排強弓硬弩飛速的搭上了垛堞,一枝枝閃着寒光的箭頭瞄準了城下。
眼見敵軍已經發現他們靠近城牆,種師中高喝一聲:“弩兵出列,壓制城頭弓箭!”
随着一陣響應聲,
咻咻咻!
數以千計的弩箭朝城頭傾瀉而去,如同傾盆大雨一般。
大宋不隻是有神臂弩,由于自來缺馬,所以大宋的弩箭之強天下無雙,尤其是禁軍所用的弩箭,射程都在兩百步之外,足以壓制城頭的那些劣質弩箭。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就連秦明和朱武也抵擋不住,隻得躲到箭垛之下,避免被箭矢所傷。
嗚嗚嗚~
蒼涼而悠遠的号角聲中,城頭下突然喊殺聲大起,驚得秦明舉盾護住頭部,從垛堞之上探出頭來,往城樓下一望,不禁大驚失色。
月色之下,無數的宋軍推着數十架雲梯和一台攻城沖車洶湧而出,直奔城樓下而來。
直娘賊,不過半宿的時間,這些狗官兵從哪弄來的雲梯?
不隻是他想不明白,就連中軍大旗下的種師中也想不明白。
在種師中的印象中,趙皓便是一個聖眷正濃且又嫉惡如仇的熱血少年,當然也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少年。雖然其曾經率三百白梃兵穿越千裏遼地,但是種師中認爲那不過是一種傳奇式的冒險行爲,一則因爲運氣奇佳,二則因爲趙皓和随行白梃兵将士的勇武。至于領兵打仗,種師中還真沒認爲趙皓是什麽将才帥才,隻不過挂個名,刷點軍功而已。
誰料,今日第一戰,趙皓便給了他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這趙公子居然能夠未雨綢缪的準備了雲梯車和沖車,而且還是在這種急行軍中準備的,不得不令他對趙皓刮目相看。
隻是,趙皓是如何做到的,他不懂,也不會去細問……到了他這種老狐狸般的年紀,原本已沒有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
吼~
吼~
吼~
随着激昂而信心爆棚的呼聲,宋軍如同嗜血的猛獸一般拼命的朝城牆之下湧來。
宋軍的弩箭還在繼續,城頭上的梁山軍依舊擡不起頭來,隻能聽任宋軍的攻城雲梯轟隆隆的朝項城牆推進。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城牆下的宋軍整齊的号子聲中,原本折疊壓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動梯便以頂部的機括爲軸心而緩緩升起,然後整個活梯完全豎起而緩緩向項城頭傾斜,最後轟的一聲重重的壓上了城頭之上,驚得箭垛前的梁山軍急忙連連後退。
強弩發出的箭雨已經停歇,二十架雲梯在城頭上連成二十道傾斜的聯通城上城下的通道。
下一刻,數以百計的宋軍銳士便如螞蟻般湧上雲梯,哇哇大叫着瘋狂的直奔城頭而來。
秦明率先站起,手中長刀一舉,原本匍匐在城樓之下的梁山軍便呼啦啦的站起身來,紛紛拔刀而出,湧到了垛堞之前。
朱武望着這攻城雲梯,不禁暗自驚歎,這端的是攻城神器,有了這種雲梯,高聳的城牆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礙。
激烈的攻城戰終于正式開始。
轟轟轟!
一塊塊巨石和擂木滾滾而下,将雲梯上的宋軍砸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斷的從雲梯之上滾落下來。
然而這一切絲毫不能阻止宋軍湧上城頭的勢頭,京師禁軍的勇悍遠遠強于地方廂軍,何況是經過種家調教過且精選出的禁軍,衆宋軍依舊前仆後繼、争先恐後的往城樓上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