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初遇陷阱


洛陽城,華燈初上。

醉仙樓,洛陽城中最大的酒樓,燈火輝煌,歡聲笑語和清脆的歌聲在夜空中飄蕩開來,方圓數百米都依稀可聞。

大廳裏擺開了足足十八張八仙桌。桌上各種菜肴琳琅滿目,時鮮瓜果堆積如山,廚子們端着大條盤子來回上菜,一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尤其是主桌之上,更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馔滿桌,酒是三十年陳的女兒紅,蟹更是陽澄湖的大閘蟹,青背、白肚、黃毛、金爪。

除了美味佳肴之外,又有數十歌妓載歌載舞,絲竹管弦之聲悠悠悅耳,好不熱鬧。

趙皓與徐處仁自是坐了主桌,杜公才及京西北路一衆高官作陪。席間徐處仁心中憂慮災民,望着滿桌美食卻難以下咽,一開席便來了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噎得衆人臉色一變,若非趙皓在場,估計這位文觀殿大學士掀桌而起都有可能。

倒是趙皓不以爲意,談笑風生,神采飛揚,甚至還即興點了幾首曲子。大廳内的歌妓們見得這公子十七八歲左右,生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而且地位極高,連都轉運使大人都對其大獻殷情,無不心生愛慕之意,那一曲曲清音,一道道倩影,皆是全力而爲,隻爲博那公子一笑。

誰也沒注意到,大廳左角的屏風之後,一雙妙目眸光流轉,隻在趙皓身上上下打量,久久才離去。

衆官員原本怕這欽差大人少年得志,又是天潢貴胄,眼角都瞧不上他們,如今見得趙皓如此活躍,心中的戒備倒是放下了幾分,紛紛向前來敬酒,女兒紅度數不高,趙皓也是來者不拒,喝得十分痛快,令衆人愈發心寬。

就在衆人觥籌交錯之際,杜公才借口腹中吃緊,離開了主桌,在家奴的陪同之下向“雪隐”(廁所)而去,緊接着大廳之中又有一名官員離席,緊随杜公才而去。

宋代的雪隐,原本就比曆朝曆代的廁所清潔衛生,有所謂“花光滿路”之譽,而醉仙樓這樣的大酒樓的廁所,更是幹淨清潔無比。

杜公才入廁之後,立即有數名家奴将門口守衛了起來,随後一名三十出頭、身着綠色官袍的官員也走了過來,衆家奴将那官員放進去之後,便将門口完全堵死起來。

雪隐之内,檀香袅袅,杜公才長身而立,臉色陰晴不定,那名綠袍官員低頭向前拜禮:“李茂才拜見大人。”

杜公才也不還禮,冷聲問道:“李縣令,令夫人那邊如何了?”

那叫李茂才的縣令的臉色瞬間大變,期期艾艾的說道:“大人,我觀那欽差少年得志,又極其風流,應是好與之輩,小人願傾家蕩産……”

不等他說完,杜公才眉頭一皺,鐵青着臉打斷了他的話:“就你這肉眼凡胎,如何認得人?他貴爲宗室公子,原本乃江南四大家之子,身爲三品大員,如今又貴爲欽差,什麽富貴風流未見過?豈會此般放浪形骸,必是掩人耳目而已,愈發可顯此子城府深不可測,我等若是輕敵,下場必如高俅父子一般!若想活命,必須依計而行!”

李茂才聲音一顫:“大人……拙荊亦是大戶人家,性子又剛烈,恐怕不願行此事!”

杜公才眼中殺氣陡現,冷聲道:“你的罪行,都足可滿門抄斬了,到時你的那位寶貝夫人也要進勾欄院,那可是千人騎、萬人推……時辰不多了,令夫人那裏你必須說個明白,要麽委屈一番,要麽滿門抄斬,你自己選罷!”

李茂才臉色當即變得煞白,哭聲道:“既然如此,且容我再與拙荊商量一番……”

杜公才冷聲哼道:“此番若是不成,明日便去你府上拿人!”

說完一甩衣袖,走出雪隐,帶着一幹家奴揚長而去。

大廳的左側,立着一道長長的屏風,那李茂才縣令出了雪隐,并未歸座,而是悄悄的潛入屏風之後,進入一條長廊,左轉右轉,轉入一間閣子之中。

閣子之内,正中坐着一個十八九歲的紅衣女子,生得極其嬌豔惹火,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卻是波濤洶湧,雖寬衣大袖,亦掩飾不住。

李茂才一進門,便趨身向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姑奶奶,那欽差公子如何?”

那女子面沉如水,一雙秀目直勾勾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李茂才,半天不說話。

李茂才被她看得心中發虛,突然那女子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聲道:“非是爲夫無情,他等都是科舉出身,故那杜公才獨獨盯上了爲夫,若是不遵其令,就要拿爲夫治罪,爲夫死不足惜,就怕娘子也要……”

那女子娥眉一挑,厲聲問道:“也要如何?”

李茂才嗫嚅了一下,終于一咬牙道:“按律也要進勾欄院。”

哈哈哈~

那紅衣女子發出一陣狂放的笑聲,聲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帶着幾分放蕩形骸,又帶着幾分凄涼悲傷。

許久,那女子才站了起來,伸出一根嫩的像蔥一般的手指頭,戳着李茂才的額頭,又發出一陣狂放的笑聲:“你呀你,沒出息,連自己的娘子都守不住,活該一輩子當王八!哈哈哈……”

李茂才滿面羞愧,頭低得都快到褲裆裏去了,哪裏還敢答應,隻聽得那紅衣女子一聲“滾”,吓得立即連滾帶爬的溜了出去,背後又傳來一陣大笑聲,如同鐵鋸一般肆意的在他心裏來回鋸動。

大廳之内,衆官員輪流向趙皓敬酒,而趙皓則是來者不拒,喝了個酩酊大醉,說話都快說不清了。

杜公才原本也在勸酒的隊伍,眼見得趙皓醉成這般,眼中閃過一絲疑色,扭頭望向身旁的倉司楊宇,悄聲道:“恁地如此易醉,不會是裝的吧?”

提舉常平司,簡稱倉司,職掌常平倉、免役、市易、坊場、河渡、水利等事,按收獲豐歉而籴粜食糧,按财産多少而征收免役錢,按職役輕重而給吏祿,收買滞銷商品,再行出售,以平物價。

這倉司楊宇是杜公才的遠房堂弟,在京西北路也算是二把手,地位僅在杜公才之下,也是杜公才的半個智囊。

見得杜公才發問,楊宇悄聲回道:“下官也疑惑,不過算起量來是足足飲了兩壇酒,就算是牛也該醉了,下官仔細觀察過,都飲到了口中,絕無半點耍詐。”

杜公才雖然疑惑趙皓這般厲害的人物,居然說醉就醉了,但是聽得楊宇這般說,也不再懷疑。

眼見得差不多了,杜公才起身笑道:“兩位欽差大人遠途而來,車馬勞頓,也該休憩了,隻是倉促之間不及準備,不若兩位欽差大人及錦衣衛的指揮使兄弟們,今夜就在敝府歇着,待來日另選一處上好的院子做欽差的行轅,不知兩位欽差意下如何?”

徐處仁聽得這話,雙目一瞪,便要回絕,卻聽趙皓醉醺醺的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徐處仁滿臉陰沉之色,卻不便拂逆趙皓的意思,隻得作罷。

一場盛宴從黃昏起一直持續到了兩更時分才逐漸散去,那些官員們三三兩兩的酒氣熏天的從醉仙樓中或坐車,或乘轎,各自回府。

趙皓、徐處仁以及方百花、武松等人及一幹錦衣衛精銳被安排到了杜府,其他錦衣衛人員則入駐驿館。

杜公才的府邸,在寸土寸金的洛陽城,占地數百畝,其恢弘氣派絲毫不亞于江甯的趙府。尤其是門口那對石獅子更是威武霸氣,令人心生敬畏。

杜府門口,大門,二門,儀門全部爲欽差大人敞開,衆家奴、婢女呼啦啦的數百人早已在列隊等候,如臨大敵,一見得那一片車馬、官轎到來,立即呼啦啦的迎了上來,牽馬的牽馬,扶人的扶人,照顧得倒是挺周到,如此一來,徐處仁、方百花、梁紅玉、青木道長等人便被一幹家奴和婢女分開了,趙皓也隻有武松随同幾個侍衛将趙皓送到下榻的廂房門口,随後便由杜府的幾名嬌美的婢女扶着入了廂房之内就寝。

待得趙皓就寝之後,武松也在杜府家人的陪同之下,回到了住處,隻留下四名錦衣衛侍衛守候在門口。

不一會,喧鬧的杜府逐漸沉寂了下來,原本輝煌通明的燈火也逐漸黯淡了下來,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該是享受床笫之歡的時候了。

趙皓卧房的門口,四門侍衛手按青龍錯手刀的刀柄肅然而立,站得筆挺,蓄勢待發,顯得極其精神和謹慎。

在卧房的三四十步外,一處花叢之中,突然竄起幾條黑影,冷冷的注視着趙皓的廂房。

月光照在這幾人的臉上,顯得格外的陰冷和詭異,仔細望過去,卻正是杜公才、楊宇、李茂才等人。

幾人一動不動,隻是靜靜的望着趙皓卧房那邊。

許久,杜公才問道:“進去多久了?”

楊宇道:“一炷香的功夫了。”

李茂才神色不安的問道:“爲何還沒有動靜?”

楊宇低聲一笑,笑得極其猥瑣:“怕是那小欽差功夫極好,小娘子正在歡愉之間,未及叫喊。”

李茂才臉部的肌肉極度扭曲了起來,雙眼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發出如同餓狼一般的光芒,極其恐怖和猙獰。

楊宇見得他這般神情,心頭大駭,雖然比這厮品階高了很多級,此刻也噤若寒蟬,不敢再多嘴。

杜公才見得李茂才這般模樣,也吓了一跳,急忙安慰道:“女人如衣服,何必在意……隻要讓那厮灰頭土臉打道回府,再一紙休書休了她,洛陽城内大戶人家的女子,還不是任你選?”

等待,等待,漫長的等待,對于李茂才來說,如同過了數年一般……

啊~

一聲女子的凄厲叫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劃過夜空,将整座杜府都驚動了起來。

PS:回歸,從今日而始,工作是注定保不住了,也不想保了,太累,還不如安靜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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