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汴京城内專門招待海外諸國或蕃客使者的國賓館有八處。跟今天的涉外賓館不一樣,大宋朝的國賓館是按國别分類搞專門接待的,免得大家語言不通,雞對鴨講。
位于汴河北岸舊城光化坊的都亭驿,是專門接待遼國使節的。早年時,遼國是北宋最強、最大的鄰國,在外交上處于優勢地位,遼使到東京活動也最多,驿館自然也最大。
新城内城西廂惠甯坊有家都亭西驿,是接待西夏使者的;接待回纥、于阗使臣的叫禮賓院,在新城内城廂延秋坊,汴河南岸金梁橋附近;接待高麗使臣的同文館位于闾阖門外安州巷,高麗使者來汴京也是很多的,“韓流”一般較爲龐大,少則幾十人,一般爲一百多人,最多的一次竟來了二百九十三人……沒辦法,那時的棒子苦窮苦窮的,派多點人來,可以多混點天下最富國的回贈。
而南番、西番、大食(阿拉伯)的貢奉客使可以住在興道坊的懷遠驿……
金國的貴賓住班荊館。這裏其實就是大宋開國皇帝龍袍加身的陳橋驿,在封丘門外東陳橋附近,後來改名叫班荊館。在大金國還沒有興起之前,這裏是專門用來宴請遼國使節的,自從金人興起後,班荊館就改作招待金國貴賓的地方。
大宋的官員們認爲驿館是一國之顔面,故此驿館裝飾得富麗堂皇,而且提供的餐食也極其講究,又有專門的官吏打理,遠遠勝過一般的客棧,優厚的待遇,使得許多小國的使臣來了便不想走,賴個三個月半年不走的比比皆是,甚至還有賴着一年也不走的。
金人來使,趙佶自是非常看重,令蔡京、童貫、王黼、趙良嗣與趙皓五人先行至班荊館與金人先行私下商談盟約之事,待得計議已定,再到紫宸殿正式會談,避免外使朝會上那種盛大的場合争論不休。
驿館大堂之内,金國重臣烏林答贊谟和宗室子弟完顔文及兩個副使居左,蔡京、童貫、王黼、趙良嗣與趙皓五人依次居右。
雙方寒暄一陣之後,便進入了激烈的争辯之中,争論的主題無非是歲币和幽雲十六州之事。
蔡京等人的意思是兩國邦交,合力破遼,應爲友好鄰國,不應再有歲币之事,破遼之後,宋朝得幽雲十六州,而金人得其餘遼國全境之地。
而烏林答贊谟的回答簡單而直接,金人就算沒有宋人相助,亦能破遼,宋人出兵無非是錦上添花,故隻願将燕雲六州(景、檀、易、涿、薊、順)及燕京讓給宋朝,同時宋人應将給遼人的歲币轉讓給金人,以示誠意。
雙方唇槍舌劍,争論不休,一直争辯了一個多時辰,都未能有結果。
砰~
一聲拍案聲響起,令争論的雙方不覺安靜了下來,隻見完顔文騰身而起,惡聲罵道道:“你們南人就是啰唆而貪婪,到底還談不談,不談我等便回去了,他日再來取汴梁便是!”
蔡京等人臉色大變,正要解釋和安撫一番,卻聽一人也騰身而起,怒斥道:“爾等胡虜,豈敢發此狂言,既然如此,我大宋便聯遼滅金,直搗會甯府!”
衆人一看,正是趙皓……大宋宗室與金國宗室杠上了。
完顔文輕蔑的望了趙皓一眼,冷笑道:“你們南人隻會耍嘴皮子,幽雲十六州被遼人占了百餘年,爲何不敢取回?如今遼人在我女真鐵騎之前,不堪一擊,你們南人,拿什麽與我大金國爲戰?”
趙皓哈哈大笑:“你們女真人茹毛飲血,爲遼人馴養海東青數百年,遼人榷場‘打女真’亦數百年,完顔阿骨打皇帝曾率百官爲耶律延禧跳舞助興,憑什麽恥笑我大宋?”
此話一出,明顯說到了完顔文的痛處,完顔文氣得暴跳如雷,一個騰身躍出,立在大堂正中,脫去外袍,将衣襟敞開,露出胸口鼓囊囊的肌肉,紮了個馬步,怒指趙皓:“你辱我女真皇帝,可敢一戰,否則給老子跪下請罪!你們南人,都是一群孬種!”
趙皓大笑而起:“小兔崽子,你皮癢了是不是,爺就陪你玩玩!”
說完,也脫下外袍,騰身一躍而出,立在大堂中間,與完顔文對峙而立。
大堂之上,蔡京和烏林答贊谟等人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然無人阻攔。
烏林答贊谟不忿趙皓辱及完顔阿骨打,也想完顔文給其一個小小的教訓,畢竟對方不過是一個遠房宗室公子而已,而蔡京原本與趙皓不和,王黼和趙良嗣也對趙皓不感冒,自然是想看趙皓的笑話——那女真宗室公子長得像頭牛犢子一般,看起來趙皓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對手。
至于童貫,深知趙皓之能,也不便阻攔。
“完顔文,武力74,智力4八,政治52,統率71,健康值92。”
大堂正中兩人,一個矮壯敦實,紮緊馬步,兇悍無比,一個高而修長,負手而立,風度翩翩,若論賣相,自然是趙皓碾壓完顔文一萬遍,但是若論打鬥,看起來也像一邊倒的戰鬥。
完顔文見得趙皓出場應戰,心中大喜,生怕趙皓反悔或者被人阻擾,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二話不說,怒吼一聲,右手便當胸一拳襲來,又快又狠!
呼~
眼見得那拳已襲來,趙皓閃電般出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腕臂,那人的拳頭便硬生生的在趙皓胸口停了下來,紋絲不動。
完顔文萬萬沒想到趙皓看似羸弱,手頭竟有如此勇力,心頭一驚,手下卻絲毫沒有半點遲緩,左手奮起又是一拳,直搗趙皓的下巴。
隻可惜,趙皓右手一伸,便又抓住了他的腕臂。
完顔文當即松開拳頭,反手抓住趙皓的腕臂,再次怒吼一聲,用盡全身之力,奮力一扭,想要将趙皓摔倒。
完顔文隻覺雙臂遇到一股巨力,緊接着腳下一空,非但不能将趙皓摔倒,反被對手用力抓住腕臂将自己提了起來。
呼~
趙皓提起完顔文,扭身轉了一圈,像投鏈球一般扔了出去,完顔文隻覺腕臂一松,身子便騰雲駕霧一般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在地。
完顔文皮肉厚實,筋骨強壯,摔得倒不是很重,很快便爬起身來,又羞又怒,卻自知不是趙皓的對手,怒哼一聲,甩手奔出了大堂,不顧而去。
大堂之上,一片靜寂。
除童貫之外,衆人萬萬沒想到,看起來文弱的趙皓,竟将看似兇悍強壯的完顔文随手像扔稻草一般扔了出去,個個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尤其是幾個女真使者,更是一陣駭然,心中對南人的印象,又改變了許多。
烏林答贊谟也是神情尴尬,當即起身道:“今日事已至此,不宜再傷和氣,明日再談罷。”
……
叩嗒嗒~
十數名錦衣衛騎兵簇擁着梁紅玉在城南街之上巡查。
一馬當先的梁紅玉,身着錦袍,披一襲火紅的披風,頭戴一頂紅纓遮陽帽,腰懸青龍錯手刀,手執一杆鋼槍,顯得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短短數月之間,從營妓到營指揮使,梁紅玉如同脫胎換骨一般,自上任以來盡職盡責,公正開明,又武藝高強,不但錦衣衛指揮使趙公子極其賞識,麾下的弟兄也極其敬服。
突然,前頭一騎錦衣衛飛馳而來,停在梁紅玉面前,急聲禀道:“啓禀大人,前頭出大事了,金人使者行兇,被百姓圍住……”
梁紅玉臉色微變,不等他說完,一提缰繩,怒聲道:“走,過去看看!”
十數騎如同旋風一般,飛馳而去。
城西廣場之上,數以千計的百姓擠得水洩不通,群情激奮,不時有人發出“打死他”之類的吼叫。
人群之類,五名腦後留着金錢鼠尾的女真人,手執長刀,背靠背而立,滿臉的兇悍之色,殺氣騰騰。
在他們的腳邊,倒着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子,那女子的頭發還被踩其中一人在腳下。
原來五個女真人在驿館中閑得無聊,便去尋歡作樂,原本是直奔大名鼎鼎的“天上人間”而去的,奈何那地兒根本不是他們消費得起的,隻得怏怏而歸,卻在一條巷中遇到一對母女正欲進屋。
五人原本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心頭的火正熊熊的燃燒着,見得這對母女頗有姿色,四周又無人,便惡從膽邊生,挾持這對母女進屋,發洩了一番**,那女兒不過十三四歲,哪裏能經得起幾個野獸的折騰,竟然被活生生的蹂躏而死。
母親見得女兒喪命,拼了老命的前來追趕五個畜生,終于在廣場追上,因起死死抓住那爲首的女真人的衣襟不放,四周前來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又被五個惱羞成怒畜生活生生的打死在地。
一時間,群情激奮,裏三層外三層的将女真人團團的圍了起來,奈何女真人手中拿着長刀,衆百姓手無寸鐵,終究不敢上前。
當梁紅玉等人趕到之時,皇城司的親從官剛剛退出人群,正聽得人群之中發出怒罵聲和哀歎聲。
“禁軍跑了,皇城司也跑了,難道我大宋果真無人,隻能任胡虜殘殺我大宋子民?”有人在怒吼。
“這京城之中還有王法嗎?”
“我等上去,拼了老命,打死這群女真狗!”
關系兩國邦交之事,無論是皇城司,還是禁軍,都不敢輕易上前惹麻煩,隻能退出來先找上司禀報,未得到指示之前,誰也不敢動手抓人。
再說,他們才來十幾個人,面對五個窮兇極惡的女真人,就算撲上前,多半也未必能制住對手。
他們這種态度,惹得女真人愈發張揚和嚣張,一個個用女真語嗚哩哇啦的大叫着,神情極其輕蔑和無禮,那意思大概是殺個大宋百姓算得甚麽。
“豈有此理,拿下!”
一聲嬌叱從人群之中響起,雖然聲音不大,卻令四周的百姓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