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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城,汴梁當之無愧的。
汴梁不但是這個時代唯一的一座百萬人口的城市,也是一座偉大到極點的城池。
如同江河流水一般的财富,揮手如雲、揮汗成雨的人口數量,荟萃天下精奇的建築,代表這個時代文明的最高成就,也是中世紀天空中最爲燦爛的花火,舉世無雙!
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入城自然是要盤查的。
方圓十五六裏的城池,青灰色的汴梁城牆,逡迤蜿蜒出去,不知道有多遠,實在是過于巨大。雖然東南西北每個方向都開了四五個城洞,然而十多個城洞進出,如同長龍般的人流、車馬還是得排隊入城,和後世國慶期間排隊上高速的場景差不多。
當然,插隊的并不是沒有,那些達官貴人通常都會優先入城,也沒有人舉得有什麽不對。然而趙皓卻不是個喜歡插隊的人,所以一直等到夕陽西下時才擠到了城門洞處。。
終于輪到了趙皓一行,守城軍士接過梁烈遞過來的公文,發現這個少年居然是六品朝奉郎,而且還是宗室公子,神情有點吃驚,又有點敬重,二話不說,便請了入城。
天色已晚,隐約能夠看到一輪夕陽在遠方落下,最後一抹鮮紅的晚霞斜照在城樓上,暮色降臨。
剛剛進入城門,提前出發,趙府老管家已親自帶人前來迎接趙皓。
老管家提前半個月先出發,又一路舟車兼程,不像趙皓還去二龍山晃蕩了一圈,所以早已在汴梁城内買了府邸,安頓好相應事宜,隻等趙皓來。否則堂堂趙府公子,若是入了汴京,還得先住客棧,再去找房子,豈不是很失身份。
不過趙皓倒也不急着回府,初來乍到的,自然要先領略一番汴梁的風情。
汴梁城内,華燈初上,繁華和熱鬧,才剛剛開始。
滿街通明的燈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晝,街上行人如織,來往穿梭,處處如同集市一般。
此時的汴梁,已是最爲鼎盛時期,人口已達140萬,其人口密度爲2.7萬人/平方公裏,超過了後世2010年的北京老城區人口密度,逼近上海、廣州老城區的人口密度。
所以趙皓驅車走在汴梁城的南門大街上,有一種後世開車夜逛北京城的感覺,到處都是人,揮汗成雨,呵氣如雲。滿城燈火,隻是沿着汴河兩岸緩緩流動。
城内到處都是人聲喧嘩,到處都是冠蓋雲集,到處都是胭脂花鈉,到處都是莺歌燕舞。在江南風流繁華之都的江甯城,趙皓這一行鮮衣怒馬,數輛華麗的馬車相連,多少有點驚豔,但是在汴梁城中,不過爾爾。大街之上,更爲華美奢侈的馬車、暖轎,比比皆是。
舉目望過去,那儒衫緞靴的士子,手搖羽扇,意氣風發,談笑之間,盡顯儒雅風騷;那酒樓當爐女,俊俏妩媚宛若卓文君;便是那販夫走卒,織席販履者,說話之間,也免不了蹦出幾句之乎者也。
汴河之上,畫舫如雲,五彩缤紛。有柔美的女子,倚窗而歌,清音婉轉百折,恍如後世杜十娘;有明媚的女子,撫琴當月,琴聲淙淙如流水,卻是一曲落花流水春去也;有恬靜的女子,低頭作畫,丹青和筆墨若行雲流水,花鳥山水,躍然紙上,似乎活了一般;也有俊俏的女子,不歌,不奏,不書,不畫,隻是巧笑盼兮,便已令你銷魂蝕骨。
那月色下的碧波,金光粼粼,如夢如幻;那風中的胭脂香味,如花如檀,令人迷醉;那夜空中傳來的絲竹聲,旋律悠揚,天籁絕音。
整個世界的财富風流與氣度仿佛都集中到了汴梁城中,熱烈地令人興奮,濃郁的令陶醉,壯闊和溫柔依偎并存,儒雅與美色相互輝映,這裏就是人間的天堂!
趙皓一行,受到這人間天堂氣氛的感染,心神搖晃行走在這片燈與人的海洋之中,就連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也變得格外柔媚起來,如同來自鄉下的小姑娘,一臉迷醉的望着這片繁華如夢的世界,滿眼的溫柔。
此刻的趙皓卻是滿臉的感慨,思緒萬千。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曆史上的汴梁,繁華如夢,終究抵不得金人金戈鐵馬,按照原有的進程,這七年之後,天上人間一般的汴梁,便要被胡虜毀于一旦。
我既然逆流而來,豈可讓這繁華之都就此煙銷灰滅,豈可讓千萬漢人任胡虜蹂躏,豈可讓萬裏河山任女真人的馬蹄踏碎!
我來了,不做汴梁的過客,隻爲汴梁之主而來。
……
老管家爲趙皓新買的府邸,并不算是太張揚,也不算太大。據說原主之前是個大戶,近年來家道中落,故此賤價出售,雖說是賤價,卻也賣得不便宜。
府邸五六畝地大,十五六間廂房,亭台水榭,魚池假山,一應俱全。趙皓自江甯府帶來了二十個家奴和四個婢女,老管家又買了五六個土生土長的家奴和三四個婢女,再加上趙伝、魯智深和武松,住起來倒也是綽綽有餘,再來十來個人也是不成問題的。
趙家不缺錢,完全有财力買更大的府邸,畢竟住的是趙府的少主,隻是在汴梁之地,比不得江甯,神仙太多,終究還是低調的好。
落下腳來的趙皓,說是六品官員,卻是個寄祿官,并無職掌,不用上朝也不用管事……連上班、打卡、坐辦公室看報紙都用不着。隻要去吏部報個到,辦個手續,就坐在家裏俸祿就好,平時該幹嘛幹嘛。
魯智深雖然戴上了璞頭,換上了常服,但是頂着個光頭去從軍終究是有點違和,所以寄住在趙皓府上,待得頭發蓄長之後,再去投西軍。
原本趙皓的想法是讓武松也去從軍,畢竟自己身邊有方百花和趙伝兩人,再加上自己的武力也不算低,用不着武力94的高手來天天護衛,奈何武松卻并沒有從軍的意願,隻想跟在趙皓身邊報恩,隻得作罷。
深秋的陽光透過窗紙射了進來,照得屋裏暖洋洋的,趙皓打了個哈欠,緩緩的睜開眼來。
他沒有傳喚守在外屋的家奴和婢女們,而是腦海裏拉出了系統界面。
“搜索中……爲您搜索到以下滿足使用傳音符的對象:方百花、趙伝、武松、梁烈、魯智深、童貫……”
“傳音符(中)綁定使用對象:童貫。”
“使用傳音符(中),剩餘時間:9分59秒。”
趙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腦海裏開始傳音:“童貫,在否?”
“公……公子……公子來汴梁了麽?”那頭的童貫很顯然被吓了一跳,聲音有點結巴,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趙公子會仙術,這個他早已知道,并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方臘等人關于何處?何時問斬?”趙皓問道。
“關于刑部天牢,冬至之日問斬。”
所謂秋後問斬,設官、立制不僅要與天意相和諧,刑殺、赦免也不能與天意相違背。春夏是萬物滋育生長的季節,秋冬是肅殺蟄藏的季節,所以秋後問斬适應天意,順乎四時。
但通常行刑都是在冬至之前完成,在冬至之日的少之又少……隻有十惡不赦之惡徒,才會選擇在冬至肅殺之日。大抵是認爲方臘這個稱了帝建了國的叛賊,非冬至之日行刑不足以鎮壓其戾氣。
趙皓沉聲道:“我欲進天牢探望方臘,你看如何便宜從事?此事須落在你身上。”
那邊思索了半晌,就在趙皓即将不耐煩之際,終于回話了:“公子之令,老奴豈敢不遵,隻是其中利害……不用老奴多言。公子若去探監,須用仙術易了容去,老奴自會安排便宜從事。”
趙皓緩緩的籲了一口氣,從床上一躍而起。
有了童貫這個号稱六賊之一的權臣,在京取事,的确要方便的多。
……
用過早膳,趙皓便召武松和方百花入得廂房之内,計議了一番,又讓兩人各自回房準備一番。
此行事關重大,自是越少人去越好,方百花是必去的。武松在沒喝酒的情況下,也算是爲人謹慎、性格沉穩,關鍵時刻還得仰仗他那94的武力。
三人喬裝打扮了一番,武松的臉型變成了悍匪鄧龍的模樣,趙皓卻搖身一變成了張青的樣子,隻是少了幾分兇狠之氣,至于方百花,卻長了一張城門守衛的臉,雖然胸前被白绫束得很緊,仍然顯得胸肌極其發達……
三人在街上叫了一輛馬車,緩緩直奔城隍廟而去。
在城隍面的門口,果然找到了一個虞侯模樣的人,正在魂不守舍的等着他們。
“曹操怎麽死的?”那人問道。
“夢遊溺水而死。”趙皓答道。
方百花忍不住扭過頭去,眼中已是滿滿的笑意。
那虞侯似乎對趙皓和童貫約好的這種暗語也有點郁悶,見得口令已對上,也不再多言,徑直鑽上了趙皓的馬車,低聲道:“往城南去。”
一輛馬車,四個人,隻得讓那虞侯和武松坐前面,趙皓被趕到和方百花并排而坐。方百花雖然滿臉的不願意,也無可奈何,畢竟多一輛馬車,便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一路上軟玉溫香,好在趙皓并非狎昵之人,倒也相安無事。
四人在一條偏僻的巷子内下了馬車,又跟着那虞侯左轉右轉,終于來到天牢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