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貫,在平常的時候,足足可以買兩萬石糧食,換個更爲觸目驚心的數字,那稍稍有點姿色的年輕婢女大概五到十貫一個,能買一到兩千個。
有宋一朝,曾經出現兩個相公級的官員爲了争奪一個寡婦的事情,隻因爲那寡婦得了十萬貫的遺産。
趙家雖然富傾江南,但是兩萬貫也絕不是少數。江南四大府,任何一家,雖然不會傷筋動骨,但是都難免會割肉般的心疼。
隻是在趙皓的嘴裏,卻說得那麽的淡然,而趙士盉夫婦雖然頗有點意外,卻也是安之若素。
在趙皓眼裏,錢财雖不是糞土,卻遠遠不及功德值值錢。
那十天恢複1點健康值的般若心經,在玄武閣階段,将健康值恢複到70之後,便止步不前,更加需要功德值和聲望升級,才能進一步恢複健康值。
相對個人健康值來說,錢财終究隻是浮雲。
而對于趙士盉夫婦來說,隻要寶貝兒子開心和健康就好,破财消災,花錢積德并沒有什麽不對的,兩萬貫雖然不少,但是卻沒真正到割肉的地步。
隻是,全場的權貴富豪們卻沒辦法淡定了,你趙府可以任由着寶貝兒子瘋,沒道理其他人都要跟着你一起瘋,再說在場的上流人士們,可不是像趙士盉一般三代單傳就這一個寶貝兒子。
就是王漢之,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在他的心目中,趙家能拿出五千貫就心滿意足了,卻沒想到趙皓一出手便是兩萬貫。
“趙公子,不簡單……有大氣魄!”
自那日在城頭聽到趙皓聲嘶力竭的呼喊時,他對趙皓的印象已是大爲改觀,而今日再一次刷新了他對趙皓的好感。
隻可惜,宗親的身份,反而是個束縛……當今聖上對待宗親的态度,是“優之以祿爵,但不責以事權”,想要出将入相,基本是不可能的。
最先受到觸動的,自然便是謝家和王家。
王知府邀約,其意不言自明.三家如今算是一家親,自然也是早就暗中通了消息,交了底的,預算都隻在五千貫以内,誰料到趙皓卻出口來了兩萬貫,倒是打了兩家一個措手不及。
那邊,趙皓的舅父謝文率先起身,朝趙皓那邊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
“謝家,一萬貫。”
緊接着,王府大官人王桐也緩緩起身:“王家,一萬貫。”
一時之快,得罪了親舅父,還有準嶽父,這事處理得不算妥當,但是趙皓卻終究不後悔。
想起那江甯城外無數生死邊緣徘徊的生靈,趙皓并不覺得自己有錯。
不忘初心,心安即可,他原本就不打算做一個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那不是他的風格。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自東南角的絲幔之後響起,卻無異于一道驚雷,炸響了整個大堂。
“諸位官人大慈大悲,梅林深爲敬佩,亦願出一千貫,盡一點綿薄之力。”
那聲音依舊那麽輕輕柔柔的,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味,傳在趙皓耳朵之中,卻如同天籁絕音一般。
梅林居士,自幼家道中落,以琴爲生,雖說名震江南,終究隻是一個賣藝的名頭,如今居然願出千貫之資,或許那差不多就是她的大半家當。
如果說剛才趙皓的大手筆,令舉座皆驚的話,梅林居士楊芳那輕輕柔柔的聲音,卻是令全場的江甯上流人士感到汗顔。
即便是趙皓,伊始之時,還在爲自己的善舉而自鳴得意,如今也變得肅然起來,
全場瞬間又寂靜了下來。
許久,陸清緩緩的站了起來,微微歎道:“梅林居士,琴心如玉,德藝無雙,令我輩汗顔,老夫願出三千貫,以赈災民。”
緊接着,衆人不再遲疑,紛紛出言表态,但是再磕碜者,也不好意思低于一千貫。
半個時辰過去,全場已募集十二萬多貫錢糧,足以緩解王漢之的燃眉之急,甚至可以發放錢糧讓災民回歸鄉裏,重新耕種,熬到秋收之際。
王漢之心頭終于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最後,終于以鄭家的表态,結束了這場募捐。
“鄭家,一萬貫。”
趙家出頭,謝、王并列,鄭家自然不甘落後,隻是鄭家的代表鄭青,卻做不得了主,隻能派人飛馬回府,禀報老祖宗,所以拖到了最後。
連日茶飯不思、焦慮不堪的王漢之,此刻變得春風滿面,神清氣爽起來。
當然,他自然知道這其中少不了趙皓的功勞。
“諸位官人的義舉,本府代江甯府十數萬災民深表感激……趙公子宅心仁厚,樂善好施,實乃年輕一代中的楷模,今日公子既來,不若留詩一首……”
趙皓原本還在悠哉樂哉的聽着王漢之的恭維之詞,聽到“留詩一首”四個字時,不覺心頭驚濤駭浪奔騰而過。
老大哥,我的詩都是抄的,哪裏能張口就來啊,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是在害我啊……
遲疑了許久,趙皓經過一番搜腸刮肚,總算找到了一首勉強應景,且詩句記得不全的詩詞來。
“無盡水雲潇潇下,漫漫洪水漲江東。天高未鑒桑林禱,河決難成瓠子功。周制備荒儲九載,漢家聞異策三公。小生甘願盡餘糧,惟望金陵無餓童。”
那龍飛鳳舞的八行大字,終于完美的展現了趙公子的風流俊雅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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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府,靜心齋。
鄭青和鄭宏兄弟,鹽幫幫主陰義以及三個鹽幫堂主,還有鄭府管家,全部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侯立在鄭安的面前。
鄭安端坐在蒲團之上,雙目微閉,神色比起數月之前,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老夫老矣,你等又不中用,難道我江甯鄭家真要沒落了麽?”鄭安的聲音之中,少了幾分霸氣,多了幾分唏噓。
這種變化,便是從當日得知趙皓在招親之中奪魁之後開始的,老祖宗明顯深深的感到了挫折。
衆人默然不語。
若是父親鄭缙尚在人世,或許會好一點,如今他們幾個,無論是明争還是暗鬥,都不是謝芸、謝文和王桐的對手,更何況三家如今已是一家親。
許久,鄭安才緩緩的睜開眼來,發出一聲毛骨悚然的冷笑。
“一出手就是以萬貫計,三家聯手相逼,莫非真以爲老夫要死了麽?莫要忘了,大半個江南的米糧,都操控在我鄭家手中,而江北的米糧,又盡在黃文虎的操控之中。”
鄭青等人眼中突然露出了亮光,齊齊望向鄭安,等待着他的下文。
“傳令下去,自即刻起,各米糧店鋪,所有米糧均不得出售,無論價格多高,隻可進不可出。”
“孩兒省得。”
“各處全力購買米糧,多多益善,不計米價,但得有米糧,便可購之。”
“喏。”
鄭安的眼中露出狼一般的兇狠神色,寒聲道:“取筆墨來,我要親筆修書一封,你等即刻快馬加鞭,送往江北,不得有誤。”
“喏。”
接連下了三道命令之後,鄭安示意衆人退出,隻剩下鹽幫幫主陰義一人。
鄭安問道:“藥引之事如何了?”
陰義恭聲道:“幸得災民甚多,屬下已購得十五名童子,百副藥引已湊齊,隻待八月中秋月圓之夜,天師便可爲老當家的熬制丹藥了。”
鄭安臉色緩和了下來,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辦得不錯,但須小心看管,切莫走漏風聲。”
“屬下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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