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娃。
哪吒腦海。
劈山救母。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屋内隻見趙皓在手舞足蹈的英姿,繪聲繪色卻又有點口沫橫飛,聽故事的人如癡如醉,講故事的人卻是被聽故事者的表情所感染,全身心投入。
直到一個俊俏的婢女輕輕的敲門進來。
“先生請公子稍稍小憩,如公子不棄,先生請公子共用午膳。”
尚未到用餐的房間,趙皓便遠遠的聞到了一股香味。
水煮魚,清炒時蔬,家常豆腐,蘑菇炒肉,還有一個三鮮湯……
和他初次來一樣。
隻是這一次,卻是女主人獨立完成。
味道絲毫不差。
趙皓每樣菜品嘗了一口之後,忍不住拍案叫絕:“孟子雲:不會彈琴的廚子不是好郎中,聖人誠不欺我也!”
輕紗掩蓋住了那如花的笑靥,卻掩蓋不住那雙秀目中濃濃的笑意。
屋内的童子,或六七人一桌,或三五人一群捧着碗站着吃,滿屋子的歡聲笑語,偶或有嬉鬧的,卻并無争吵哭鬧聲。
趙皓擡眼望去,心頭一陣百感交集。
楊芳見他那一雙眼睛若有所思的四處逡巡,忍不住問道:“公子在看甚麽?”
趙皓微微歎息道:“我聞到了濃濃的……快樂的味道。”
楊芳忍不住又笑了:“公子果真是雅人也。”
翩翩君子,溫潤如玉,爲何昔日江甯城中之人,一提趙家之子,皆搖頭以纨绔惡少視之,是傳言有誤,還是浪子回頭……若是痛改前非,其前後反差,也太大了。
趙皓收斂心神,正要專心用餐,卻見得那個半大小子楊隽,正瞪着一雙圓乎乎的大眼睛望着他,帶着幾分希冀,又帶着幾分羞怯,全然不似之前那充滿敵意的目光。
趙皓笑問:“弟弟有話問我?”
楊隽突然臉紅了,讷讷半晌,終于鼓起勇氣問道:“華山之上,可真有仙府,公子可知在何處?”
趙皓當即滿臉的懵逼。
我去……這小破孩不會明天就卷起鋪蓋,前往華山尋師學藝吧。
“仙府無處不在,可在華山,亦可在栖霞山,隻渡有緣人,強求無益。”
“哦……”
望着那半大小子臉上失望的表情,趙皓心頭微微松了一口氣,不然這家夥聽了自己的“劈山救母”,然後一夜之間離家出走,這可玩大發了。
……
一間瓦舍之内,放着七八個小床,雖然略顯擁擠,卻極其幹淨整潔,而且明亮透氣。
靠左前角落的一個小床上,一個八九歲的童子,後背的衣服被掀開了起來,露出白嫩的背部,一動不動的趴着。
仔細望去,卻可見他的背部和腰部的要害部位,插着四五根亮晶晶的銀針。
右邊的一個六七歲的童子,卻是靜靜的靠牆躺坐着,臉上略帶羞澀之色,因爲脫掉了其中一個褲腳,露着一整條腿,同樣也插着幾根銀針。
那個蒙着面紗的女子,正在給另一個滿頭癞痢的童子在塗藥汁。
“交代你許多次了,不要用手去撓,再撓先生就不管你了。”
她一邊在那微微帶着惡臭味的小腦袋上柔柔的塗着藥汁,一邊輕輕的數落着。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如雲的秀發上,還有那白皙如玉、纖細柔弱的脖頸上,如同沐上了一層金色的、無暇的光輝,使得她整個人都似乎變得神聖了起來。
趙皓輕輕的走了進來,望着這一幕,心中突然湧起一種難以叙說的感覺。
當他的視線落在銀針之上的時候,眼中又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我去,針灸之術,在這個時代端的是神醫啊。
“些許小病小痛,還可醫治,隻是有些病,醫者愛莫能助……”楊芳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說道。
趙皓心中微微一動,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終究又鼓起勇氣。
“數月前,我曾重病不起,幸得母親請神醫救治……我這裏有幾顆神丹,或許可有所裨益。”
面對面前這聖潔的女子,趙皓有點編不下去的感覺,直接轉到了主題。
“兌換小全丸五顆,消耗500功德值。”
“釋放小全丸。”
趙皓伸手往衣服内裝模作樣一掏,手中便已多了五顆淡黃色的藥丸。
“神丹?”楊芳秀眉微蹙,滿臉疑惑的神色望着他手上的藥丹,“父親曾說但凡丹藥三分毒,不及草藥,況且……既是神丹,爲何不以小瓶儲之,公子随意放置于衣袋之内?”
我去……新鮮出爐的仙丹,100功德值一顆,本公子去哪裏找個瓶子來?
不過趙皓自己都覺得他娘的不靠譜。
換上别人這麽玩,趙皓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從身上捏的油泥來忽悠自己子的,非得把他當做賣拐的痛揍一頓,把他忽悠瘸……打瘸不可。
不過事已至此,隻能強行裝逼了,難不成我還得告訴她,系統出品,必是精品,居家旅行,殺……
趙皓神色一肅,沉着的說道:“此神丹,那神醫送了幾大瓶,初時使用極具神效,但是隻可服五顆,五顆之後卻再無療效,故此輕慢……不過必然無毒,不若讓其先小試一顆?”
果然,見他這般模樣,楊芳眼中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低聲對旁邊的婢女道:“倒碗熱水來。”
兩口熱水,和着一顆淡黃色的藥丸下肚,那滿頭癞痢的童子突然呀的一聲叫出聲來,驚得趙皓和楊芳的臉色齊齊一變。
“好舒服,好暖和,頭上也不那麽癢了……”那滿頭癞痢的孩子滿臉興奮之色。
楊芳疑惑的朝他頭上望去,隻見那原本滿頭流着膿水的癬瘡,竟然全部結了黃黑色的痂,不再冒膿水。
“果然是神丹。”楊芳神色稍稍不淡定起來。
“再來一顆。”趙皓趁熱打鐵道。
第二顆,頭上的黃黑色的痂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那童子已完全感覺不到癢,甚至有的黑痂已然脫落,露出白嫩的頭皮,明顯已徹底治愈。
縱然是經受過家道中落的大喜大悲,已然修煉得寵辱不驚的楊芳,也沒法淡定了,滿眼不可思議的神色望着趙皓,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
趙皓卻心頭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一般的皮膚病之類的,隻需要恢複一兩點健康值便可恢複,不知若是5顆小全丸外加命療術,是否可讓那雙眼全瞎的童子重見光明?還有那些瘸腿的、兔嘴的等殘疾兒童是否能完全恢複健康?
此時,系統提示漲了5點功德值……治愈一個癞痢頭,才得5點功德值,卻消耗了理論上算起來得不償失。
哦哦哦!
那被治愈的瘌痢頭滿臉激動的跑出了宿舍,在庭院中來回奔跑着,跳躍着,不斷的發出興奮的大叫聲,像個小瘋子一般。
四周正在玩耍的童子,得知真相之後,也紛紛歡呼起來。
那歡喜至極的稚嫩的歡呼聲,那欣喜若狂的表情,深深的擊中了趙皓的心田,隻覺得花費了再多的功德值也是值得的。
若是将那雙目失明的童子治愈,又将會是怎樣令人落淚的歡呼?
神丹的威力已坐實,趙皓也不再遮遮掩掩,當即從口袋裏裝模作樣再一掏,又抓出10顆小全丹。
“隻剩這麽多了,來日再帶一些來。”
楊芳怔怔的望着他,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許久轉身吩咐身旁的婢女道:“小月,去我房内,取床頭那玉瓶來。”
待得那婢女轉身離去後,楊芳又帶着一種哭笑不得的語氣,喃喃歎道:“神丹之事,小女子早有耳聞,卻一直不肯相信,今日總算是信了。隻是……小女子卻不曾聽聞,有人将神丹如同豆子一般裝在衣袋中,抓在手裏……”
趙皓望着手中的小全丸,的确感覺似乎有種抓瓜子花生黑豆一般的感覺,神色也變得尴尬起來。
“神丹之事,還請公子須保密,不可洩于他人之口,否則恐怕公子日後難得平靜了……”
楊芳的聲音雖輕,卻極其凝重。
神丹之事,雖然不至讓趙皓被切片,但是求藥者将會擠滿整個趙府門口的廣場,趙府恐怕難以安生。
……
夕陽西下,趙皓一行人已然遠去。
那個帶着面紗的女子,卻立在柴扉前,望着那條林蔭小道,怔怔出神。
那一瓶“神丹”,已被她珍藏起來,而且再三叮囑婢女不得洩露半點。
神丹療效如此神奇,她卻不敢一口氣讓那些童子連服五顆,否則太颠覆性的療效,必然引起大亂,哪怕躲到荒郊也恐怕難以得免。
一月服一顆,循序漸漸,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一向心思缜密,自然要考慮周全。
隻是那個曾經聞名江甯城的纨绔公子,似乎有着太多的秘密,太多令她心底震撼的東西,還有太多令她難以描述的感覺……
包括,依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