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那如同掘得一寶藏的歡悅之情,在大雨的洗禮之下,漸漸平靜下來。
祠堂門口,大雨磅礴,突兀站着一高挑、嬌娜的女人。
女人一動未動,任大雨澆身,很快,玲珑的曲線畢現。
塔塔腳步聲,感覺到附着着青石流淌的薄薄水面在奇異的蕩漾,女人轉過身,一雙空洞的眸子望了過去,口中喝道:“誰?”
“啊,是扈教官啊,你怎麽一個人在這,不進去?”方生從黑暗中走出來。
從老太太房間走到這一千步,一步步猶如從天上走到人間,方生身上周遭再無異樣,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
“方生,是你!”扈娆的語氣有些冷。
方生“哈哈”一笑,道:“扈教官,是想跟我來個雨中邂逅嗎?”
扈娆側過臉,像是惱了。
方生正要走過去再調笑幾句,就見扈娆轉過臉來,吐出一個字:“殺!”
惡風忽然從身後撲起。
方生神根開,神宮具,但卻是剛剛開具,他的狀況就等若剛剛吃了一頓大餐一般,現在還在漫步等待消化吸收的時候。
方生此刻身心絕大部分都在細細體會神宮妙處,對外頭的感覺、知覺相對降低。
這道理,就如同方生那次斬殺蚯皇一般。
蚯皇在斷肢完全修複的刹那,身心沉浸在那種失而複得的快感當中,身心松懈,一下就給方生抓到緻命機會。
沒有天劫,方生就遭遇**,不可能平白得天大好處沒一點“難”受的。
方生福至心靈,身子一轉,雙掌拍出,雖是急切出手,但隐隐依然有六龍之力拍出,帶出水花激射。
轟、轟兩聲,方生被震出十步,胸口一陣煩悶,幾欲吐血,而那兩個家夥竟然沒有退後一步。
方生就感覺手擊到身上猶如千年冰塊,有徹骨的冰冷侵過來,吐出一口氣才緩過來。
方生定睛看過去,兩個高大面色慘白的人,穿着一身潔白像是醫院才穿的服裝,雨點落在他們肩上、臂膀上,立刻化作一團小寒氣。
沒有呼吸,沒有血液流動,眉心處也沒有跳動,雙目兇悍冰冷直射自己,這是什麽東西?不容方生多想,就聽到身後一聲輕吒,是扈娆出手了。
扈娆竟然要殺自己?爲什麽?難道是爲了曾經的一夕之歡要殺人滅口?
方生腦海不斷閃念。
這時,祠堂裏傳來陣陣呼喝聲,是聶龍他們跳出祠堂來。
方生倏地轉身,雙手龍爪直接襲胸而去。
扈娆手中已是多了一劍,見方生雙爪竟然沒有回撤格擋,依然遞過來,瞄準自己咽喉,竟是一出手就是與敵偕亡的招式。
這女人瘋了!
方生蓦然一驚,雙爪收回,身子一矮,滴溜溜一轉,從扈娆身側越過,那兩個非人非鬼的怪物不可力敵,先走人再說。
暴雨如注,聶龍等四人立于祠堂門口定格一副目瞪口呆表情。
祠堂右方五十米處屋頂,殺神閻皇猶如一枚秋葉悄然伏在屋頂青瓦之上。
閻皇目光深邃,放射出令人眩目的光芒,口中咒語不斷,通過層層水霧彌漫的空氣傳遞過去。
方生倏地越過扈娆,不想眼前又現兩尊怪物,與身後一模一樣,并排就向方生逼來。
方生想也沒想,向自己左側一跳,以肩爲角,轟的一聲直接撞倒一面牆,竄入街道旁的一間房子裏去。
方生速度夠快,不想那兩尊怪物更快,如影随形,直接竄到方生身後,紛紛擡掌向方生背後擊去。
方生無法,隻得返身對掌,轟的一聲,五髒六腑又是一陣顫動,呼吸一滞,先前的那兩尊怪物已跳了進來,把方生包圍起來。
扈娆也持劍跳進來,渾身散發強大氣息,活像一女修羅。
閻皇的面目越發猙獰起來,身子緩緩站了起來,嘴唇微微張,像在低聲吟唱。
就體質、力量而言,這四個煉就的屍皇等同于力尊,速度差一些,等同于武尊巅峰,這是閻皇獲得這秘法最獨特的地方,速度協調性不像其他屍派。
閻皇自問自己以力士巅峰之體陷入四個力尊的包圍,飲恨當場的結局那是避免不了的。
閻皇三分之二的心神在控制扈娆,三分之一的心神控制着屍皇。
由扈娆出手,她手下的學員觀看,方生的死就落在扈娆身上,即便有人生疑,又有誰會想到歐盟的殺神,竟然會華夏國趕屍煉體的上古秘法?!
閻皇臉上現出一絲得意之色,眼看方生就要被屍皇撕碎,就在這時,轟轟兩聲,閻皇就看到方生手掌中忽然就放出兩道雷光。
滋啦、滋啦,兩尊屍皇轟然倒地,一道淩厲的雷電嘩啦啦劈過。
閻皇大驚,華夏國的掌心雷?!
雷,至陽至正,正是克制屍皇這等至陰之物。
就在閻皇愣神的刹那,一把烏黑軟劍快如疾風刺來,毫無征兆,竟然黃雀在後!
閻皇心神大亂,竟然一直有人藏匿在自己這個天下殺神身旁,竟然不知?!
這突然其來的一劍比那掌心雷給閻皇心頭帶來的震撼更大。
他是什麽人?
天下第一殺神,從來都是他藏匿在别人身邊而不被發覺,前天那個很有天分、感覺很敏銳的殺手在自己面前像個遲鈍的癡兒一般,閻皇很是“調戲”了一番。
怎麽可能還有人埋伏在自己附近而不被自己發覺?
這是人還是鬼?!
閻皇身體急晃,劍從胸前偏離心髒一寸的地方刺過。
嘩啦,一道雷電閃過,閻皇看得清楚,竟然是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小女孩。
小女孩棄劍,從腰間拔刀,揉身撲過來。
閻皇身子一晃,胳膊啪啦一響,竟然倏地伸長,猶如靈巧的通臂猿,直接就拍到女孩的肩,女孩一下拍得騰空飛出,噴出一口鮮血。
閻皇也不追,轉身就房頂跳下來,直接就向遠方逃竄。
在屋頂跳躍,太過醒目,穿梭屋舍之間才有生機,閻皇萬萬沒想到方生竟有雷法神功護體,一擊不中即遠遁,這是殺手刺客的第一守則。
對方生而言,突變太快,四個非人非鬼的怪物分明是金剛不敗之軀,方生根本無法突破,外加上一個不對勁的扈娆。
這些方生都無法細想,整個人被裹在一團冰氣當中,無法脫身,方生心中一急,掌心雷由心發出,連拍在兩個怪物身上,不想見了奇效,一下就拍倒。
方生立刻曉得這些怪物不是武力能夠解決,而是要動用神通,心中一喜,正要拿這些怪物試手,心有所覺,往右上面望過去,正好見到閻皇拍飛黑衣女孩戰鬥的場景。
劍刺,閻皇掌拍,黑衣女孩飛了出去。
方生目瞪欲裂,竟然是小影!
方生一下怒了!一下炸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是小影!
怎麽可能,她不是沉浸在網絡遊戲當中嗎?
自己的走的時候她就揮着手巴不得自己早些走她好盡情玩遊戲的嗎?
這樣一個貪玩的小姑娘竟然出現在這!
方生腦海中電閃雷鳴,毫無疑問,小影一路跟到這,目的就是保護自己。
那個暗藏的要殺自己的家夥竟然傷到了小影,而且不知道傷有多重!
方生就感覺全身沸騰,頭頂上的頭發根根豎起,腦海裏忽然就出現過去老爹雷老道天天要他背天天要他記的神霄雷天雷殿圖。
神仙門最高秘圖——天雷殿!
由十萬八千劃細描繪的天雷殿圖,方生每天都要看,早已刻在腦海深處,一劃都少不了。
方生心中一觀想,立刻顯現,四周狂風起,萬米高空雲團翻滾,一座亘古而存的天雷殿突兀出現,裏面瞬間無數道雷電嘶鳴,按照現代的話,那就好象是一無比巨大的雷電合成工廠,前後就是消耗了0.5秒的時間,一道巨雷從天而降,直接就轟擊在奔跑的閻皇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閻皇被轟到十米高,然後重重跌下,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死得不能再死。
方生看也不看,一縱身,急急向小影跌的方向撲去。
一代殺神閻皇就這樣被天雷轟死,他一死,扈娆整個人就像是抽離了精神,癱倒在地。
另兩個屍皇被天地充斥雷氣擊得哇哇大叫,轟然倒地。
幾個呼吸,方生縱身跳過一面牆,躍到一個破舊的院落,目光一掃,就看到小影躺在地上。
方生大聲道:“小影!小影!”
方生沖過去,立刻抱起小影。
真是小影!
看不出明顯的傷痕,方生心中着急,也顧不了許多,雙手就在小影身上摸索起來。
摸到肩的時候,小影哎喲一聲。
茲拉,方生一下把小影肩上的衣服撕去,露出一片淤黑。
方生掏出随身帶匕首,一道電光閃過,匕首發出耀眼的藍光,這就當是消毒了,然後迅速在那傷口一劃,烏黑的血就流了出來。
一直等到血變得鮮紅方生連忙點住傷口周圍的穴道止血,然後扶正小影的身子,盤腿雙掌按着小影背心,凝神把先天真氣渡過去。
這一凝神就看到小影身體内部經脈已有絲絲黑氣侵入,一刻鍾的時間,方生成功把黑氣從小影指尖化作腥臭的液滴逼出。
忙完這些,方生長噓一口氣,而緊皺着眉頭的小影也醒了過來。
小影一睜開眼,臉就紅了,剛才說暈了過去,卻不是重度,依然有感覺,身體上下被方生摸了一遍,雖是小姑娘但也初具規模,有些羞意。
“你怎麽跟過來了?”方生連忙道。
小影撅起嘴了,道:“不讓我來我就跟來。”
“能不能走?”
小影點點頭,站了起來。
方生連忙扶住小影。
小影從胸口掏出一瓷瓶,從裏面拿出一顆清香撲鼻的藥丸吞了下去,蒼白的臉立刻有血色。
看到這,方生才徹底放下心,說道:“我們去看看那打你的家夥。”
“那是個壞家夥!”小影生氣道。
方生與小影趕到那個小巷子,看到閻皇還趴在那個地方,散發出濃烈的焦臭味。
小影伏身看了看,開始檢查起來。
方生不知道小影做什麽,似乎像是個古代仵作。
小影檢查得很認真,很快,閻皇成了赤身蛤蟆。
過了一會,小影站了起來,道:“應該是殺神閻皇,沒想到他會上古屍皇派的秘法。”
“你怎麽知道?”方生驚訝道。
“補天閣都有資料。”
方生看了看小影,覺得不可思議,補天閣不是那樣的場所嗎?看來,一切事物都不能隻看表面。
方生心中一動,上前幾步,蹲下身子,手掌直接就按在閻皇的頭頂上,凝神閉目。
小影不知道方生在做什麽,卻知道自己做什麽,持劍警戒。
方生神根已開,神通已具,隻是不知道應用。
自小到大,老爹雷老道教了他許多秘法,似乎就是等這一刻。
神根開,神氣足,種種神通秘法自然得用,方生在一瞬間想到老爹教的一偏門神通,那就是搜魂奪憶。
隻是爲小影治療耽誤一段時間,不知道是否有效。
方生按着閻皇的頭頂,一開始面色平靜,到後來猙獰起來。
過了一會,方生站了起來,面色極不好看。
“怎麽樣?”小影問道。
“我知道是誰了。”方生雙目放出兩道寒光,突然抽出匕首,在閻皇脖頸劃了一圈。
閻皇立刻頭一歪,方生就用閻皇的黑衣把頭顱裹住,打了個結,往身後一背,道:“小影我們走!”
方生也是怒到極處。
轟隆隆一聲巨雷,扈娆打了個機靈,睜開雙眼,茫然看着四周,喃喃道:“這是哪?我這是怎麽呢?”
大雨傾盆,但四周有些斷木依然在燃燒,火焰突突,雨竟然淋不滅,再看左近,死具屍體,殘肢斷臂散落當場,好一個酷烈兇殺現場。
扈娆打了一個寒戰,腦海裏開始有零星的畫面出現。
良久,扈娆面露駭色,自己竟然被人控制要擊殺方生。
最後到底怎麽樣呢?扈娆這樣一想,眼前就似是出現一道無比耀眼的電光。
扈娆睜不開眼,拿手遮擋着雙目,就在這時,就聽到遠處傳來呼聲:“扈教官!扈教官!”
是馬卓的聲音,扈娆一下站起來。
這是一個荒村,除了她空無一人。
方生與扈娆這邊打鬥,祠堂那邊的聶龍等哪敢看下去,鬧不清狀況,也根本不是對手,自是不要命地連夜突出荒村,已是向山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