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不鬧的時候，眼神裏總有股與他年齡不符的倦意。
他像是跋山涉水穿過了無數的荒漠與高山，終于找到了一個暫時的落腳地。
欣喜，也疲憊。
程寰沉默數息，緩緩開口道：“我懂。”
淩霄一怔，然後反應過來程寰在說什麽，不由一笑：“你對魏知——”
“師徒情。”程寰果斷地道。
“呵呵。”淩霄嘲諷地一撇嘴：“我差點就信了。”
程寰被淩霄這種看透一切的眼神盯得頭疼，她揉了揉自己的眉間，無奈地解釋道：“我和魏知分開的時候，他才十三歲。”
淩霄吹了聲口哨：“正好是情窦初開的年齡。”
程寰眯起了眼：“哦？”
淩霄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揶揄程寰，哪裏會放過，當下手舞足蹈地說着：“我跟你講啊，我有經驗，我十三歲的時候，想的東西可多了。男人嘛，最了解男人了，你可别不當一回事。别說十三歲了，我十歲就開始知道喜歡兩個字長什麽樣了！”
“長什麽樣？”
“你這不明知故問嘛，當然是——不對，你誰啊——”淩霄察覺到問自己話的人不是程寰，順着聲音回過頭去，就看見雲平秋拎着劍，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和程寰蹲的樹枝上。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自己，身後是漸漸劃破蒼穹的粉白天光。
霧藍的天與粉白的光交織在一起，把雲平秋襯得像畫中走出來的似的。
“師兄？”淩霄眨了眨眼：“你怎麽在這裏？”
雲平秋眉頭微蹙，卻沒有回答他，腳下一點，整個人輕巧地飄落在地，往别院走去。
“诶，師兄，你劍還沒練完吧？”淩霄估摸着時間不太對勁。
雲平秋腳步一頓，“練完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紮進了晨光中。
淩霄幾乎要把自己撓成一個猴子：“不對啊，我不可能記錯時間的。”
程寰眼看着還算伶俐的淩霄在雲平秋面前變成了呆呆的唐衍，沒忍住在他額頭上一彈：“他也許是生氣了。”
淩霄更茫然了：“他生什麽氣？我們沒說他壞話吧。是不是你，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走開點走開點，以後不許跟我一起來。”
“……”程寰沖他翻了一個白眼，腳下也沒閑着，把想不出頭緒的淩霄一腳踹了下去：“他現在沒有以前的記憶，你講些不明不白的話，豈不是讓他誤會了。”
淩霄捂着自己的屁股，成功被程寰轉移了注意力：“他誤會我什麽？”
程寰不太想和傻子搭話，歎息着搖搖腦袋，丢下一臉迷茫的淩霄回了别院。
淩霄追在她身上：“诶，你說清楚嘛。”
兩人纏了一路，也打了一路，等程寰回院裏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淩霄不死心地追問着：“誤會什麽呀？”
“誤會大了……”程寰停在了别院正門處，腳維持着懸在半空的狀态，半晌沒有放下去。
魏知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和淩霄一前一後走進來，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還以爲師父沒醒，特意去尋了早點，原來師父和淩霄出去玩了。”
程寰：“這是個誤會。”
“師父和淩霄關系真好。”
程寰想也不想地把淩霄一把推開：“人和狗關系自然會好。”
魏知這才笑了出來：“來吃早點吧，師父。”
程寰長出一口氣，放下自己懸了半天的腳。
不愧是我！
淩霄真是個廢物！
程寰開開心心地蹲在椅子上，享受着妖界特有的美食。
不得不說，程寰去了那麽多地方，妖界的美食算得上首屈一指。
淩霄這個大饞鬼更不用說了，他原本還在記挂着方才的事，一看見桌上的食物，頓時忘得一幹二淨，興奮地撲向早已垂涎萬分的梨糕。
“魏知你人太好了！！！嗚嗚嗚嗚嗚以前是我誤會你，原來你是個這麽好的人，你可太好吃了！”淩霄高興得口不擇言。
他手也沒洗，已經朝梨糕伸出了手。
一隻手突然搶在他的前面，冷漠地在梨糕上一彈，于是梨糕直接落在了地上，毫不意外地沾上了泥。
“抱歉，手滑。”魏知微微一笑。
淩霄不死心地伸向了另一塊。
魏知的手如法炮制。
如此幾次後，淩霄也回味過來：“我覺得你在針對我。”
“你多慮了。”魏知依舊是笑容滿面。
他維持這種如沐春風的笑容總是信手拈來。
偏偏手下的動作又快又果斷。
淩霄深吸一口氣，衡量了一下兩人的戰鬥力，沖魏知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仔細想了想，人和狗是根本不般配的。”
魏知這才收起了自己的手。
淩霄長出了一口氣。
至于他和程寰誰是人，誰是狗，兩個人都有很堅定的立場。
至少現在來看，三個人都取得了暫時的滿意。
飯後鳳明便來了。
瘟疫和五位長老的事情讓他忙得焦頭爛額，一夜未眠後兩隻眼睛裏有很明顯的血絲，不過他整個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跟程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截然不同。
程寰瞥了一眼站在鳳明身後的落紙雲，笑了笑：“看來前輩這邊事情确實棘手，大長老已經抽不出時間來了。”
“有我在，足夠了。”鳳明倨傲一笑。
程寰倒沒有反駁。
以鳳明的修爲，若是他不能解決的問題，确實整個妖族也找不出能夠解決的人。
程寰曾隐約聽江月白提起過，鳳明實際早就步入了元嬰期大圓滿，以他的能耐，四九天劫也有七成的成功率，隻是自從鳳箫兒失蹤，唐衍流落人間後，鳳明就一直壓制着自己的修爲，不讓自己渡劫。
這是很多元嬰期大圓滿都會選擇的方式，他們會通過一些手段屏蔽掉天地規則對自己的感知。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天地法則在上，元嬰期大圓滿的存在無異于一個四處行走的炸藥桶，稍不注意就會暴露在天地法則下，引來四九天劫。
這也是爲什麽很多元嬰期大圓滿的人不輕易出手的緣故。
畢竟能在四九天劫活下來的人，不僅要有強悍的修爲，堅定的意志，琳琅的靈寶，有的時候還需要一分氣運。
這一次，程寰他們一踏進禁地的時候，就和之前不一樣了。
漫天的天雷詭異地沉寂了片刻，竟隐約有朝着鳳明聚攏的趨勢。
鳳明眉頭微蹙：“雷劫能感應到我的存在，我不能在這裏久留，你速去布陣，我尋那天魔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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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