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然而一進賓館大廳，荊建就見到老李和王華瓊笑臉迎上。根本就不用示意，伊裏采夫和小苗等人就攔住兩人，而荊建不緊不慢的走向電梯。
“荊老師，錢伯斯先生已經到了。你怎麽……”王華瓊一邊叫喊，一邊急得直跺腳。
荊建恍若未聞，準備先回房間沖洗一把，雖然已經是十月，這羊城的天真夠熱的。至于王華瓊他們？已經約好三點見面，難道你來早了，我還需要遷就嗎？
遠遠的望見電梯門關上，身邊伊裏采夫他們散開，王華瓊氣的胸脯起伏:“李師傅，他怎麽能這樣？還老師？我要……，我要……”
“哎！”發覺王華瓊情緒激動，那位老李低聲歎道，“你就沒看到嗎？剛才那個外國友人都在爲荊老師做事？咱們還是别找麻煩。随他們神仙打架，咱小胳膊小腿根本就不頂用。往好處想，起碼荊老師已經回來了。”此時伊裏采夫這樣的西方人完全可以在中國刷臉。直接稱呼他們“外國人”的都很少，一般都要加個“友”字，名曰“外國友人”。
然而王華瓊依然氣不過:“就一大學老師，根本不顧國家形象，讓外賓就這麽等着？就沒見過那麽傲的。而且還住這麽好的賓館，超标的錢哪兒來的？告他們單位，讓他們好好查查。别是個腐敗分子。”曾經的紅領巾大隊長義憤填膺，王華瓊對荊建的印象惡劣到了極點。
“别說氣話，别說氣話。”老李連忙相勸。作爲招商局的老業務，老李早就司空見慣了。
這年頭領導幹部吃拿卡要蹭飯局蹭會議，那根本就不算什麽事。而且都是公開的，能做到的以此爲榮，吃瓜群衆更是羨慕不已，這就是能人的标志，完全是正面形象。
當然，拿錢拿貴重物品不敢。不過……膽量這玩意，似乎成長的速度都快接近光速，胃口也變得越來越大，并且很快就變成負面形象了……
……
半個小時後，洗過換了身幹淨衣服的荊建出現在咖啡廳。寒暄了幾句後，錢伯斯好奇的問道:“布蘭布爾，你現在是中國的官員？”
錢伯斯是那種很有親和力的人，因此荊建并不讨厭這樣的閑聊。他笑着解釋:“我年輕時……”
“年輕時？”錢伯斯打量着荊建，露出微笑。現在的荊建才二十出頭。
“呵呵。”荊建笑着解釋，“我高中畢業後參軍，中國退伍的優秀軍人能安排進政府成爲官員。後來又考上大學，随後到美國留學，但官員的身份一直保留。其實就是一種身份，除了享受官員的福利外，和學生沒什麽兩樣。懂這種意思嗎？”
“當然，當然。”錢伯斯倒是真的懂，而且美國懂的人并不少。對“邪惡蘇聯”的宣傳夠多，因此許多美國人都了解這種“幹部社會”的體制。錢伯斯接着笑問，“抱歉，我很好奇，那你們的官員能同時做自己生意？難道不怕以權謀私？”
荊建笑着搖搖頭:“當然不行。但我現在主要還是學生，勤工儉學或者實習獲得的報酬。似乎這個勤工儉學誇張了點。”
兩人大笑，荊建繼續解釋道:“等到我畢業後，如果真的選擇成爲實權官員，那所有的産業肯定要變賣。隻能留下現金和房産等不動産。二選一，其實與美國的情況差不多。”
“不能信托？”錢伯斯問道。
“中國的金融服務很初級，目前沒有這項服務。估計未來……也很難出現吧！其實我贊同公職人員不能有自己的生意。”
“嗯嗯，看起來我要抓緊時間，盡快說服你。”錢伯斯半開着玩笑，慢慢的引入正題。
荊建卻笑着搖搖頭:“錢伯斯，我們可以開誠布公，你認爲王安電腦的問題是能靠注資解決的嗎？”
“隻要獲得足夠的資金，購買矽谷的新技術，并且依靠王安電腦成熟的銷售網絡和技術服務，我相信能大有收獲。”錢伯斯顯得信心十足。
荊建微微一愣，接着露出微笑。他差點兒忘了，眼前這位錢伯斯到了思科以後，就是不斷依靠購買擁有新技術的矽谷小公司，最後成爲了網絡時代的巨無霸。眼光之準，手段之高超，确實讓人歎爲觀止。如果現在真的給錢伯斯足夠的資金和權力，王安電腦說不定真的能夠起死回生。
“呵呵，錢伯斯，問題根本不在這裏，就想請教，王氏家族會否按照您這個戰略去經營？”
這一問，讓錢伯斯笑容一滞。接着他露出苦笑:“真是個糟糕的話題。”
在王安先生的晚年，他的剛愎自用加華人特有的勤儉作風，或者說是小氣，使得王安實驗室的投入都不怎麽足，更不用說向外大肆并購了。
然而困難再多，錢伯斯還是想努力一把:“我發覺比爾蓋茨已經顯露出自己的雄心，微軟IBM聯盟已經變得很脆弱。能否幫忙牽線？相信比爾蓋茨會有興趣。算是王安電腦欠你個人情。”
美國的人情與中國的略有不同，不怎麽講究含蓄，基本上都是很直接的真金白銀。荊建心裏微微一動，倒不是不可以，無非就是牽線搭橋遞句話，反正先拿到眼前的好處？
于是荊建笑道:“如果是這樣，我能夠打個電話。不過我不能保證……”
“錢伯斯，我們根本不需要。”沒想到突然出現的叫喊聲，打斷了兩人的說話。不知什麽時候，王烈出現在兩人的桌旁。對荊建禮貌的點點頭，“抱歉，布蘭布爾先生。”
很顯然，王烈的家教很好，禮節周到，卻掩蓋不住好皮囊下那顆拎不清的心。
荊建笑着聳聳肩:“不客氣，王先生。兩位，失陪。”接着就站起身離開。就算方法再好，錢伯斯不是話事人，那又有什麽卵用呢？
看着荊建的背影，錢伯斯嘴唇微動，接着暗暗長歎一聲……
而王烈感覺壓了荊建一頭，心頭是萬分的爽，臉上浮現出那種得意、驕傲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