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國内居民住房條件普遍比較差。雖然穆光中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但房間的大小也就是兩居室。
然而在有時，小倒是顯得比較熱鬧，用過飯，喝着清茶，幾人擠在大間裏，一邊笑着閑聊，一邊放着電視。
“小建，以後别那麽破費。當這裏是家，常來常往。”穆光中的母親比較健談，“這些東西老貴了吧？”
“這我倒不是客氣。那些運動鞋雖然是最流行的，但都是我打工時拿的贈品，化妝品也一樣。我在洛杉矶，那裏有好萊塢，送贈品的機會就比較多。”荊建沒撒謊，這些确實是電影植入廣告的贊助。也有不是贈品的，那台相機就是買的。
穆光中父母當然明白這話半真半假，肯定破費不少。穆光中母親笑問：“美國那麽好？那你念完書，就準備留美國嗎？”
“呵呵，還沒想那麽遠呢。”荊建笑着打哈哈。
“媽，小建是公派留學，按規定要回國服從分配的。”一旁的穆光中解釋道。
“傻小子。”穆光中母親笑罵。當時許多人的觀點，真老老實實回國的就是傻瓜。穆光中母親就教育穆光中道，“你去問問小建，他在美國打工能賺多少？你剛工作就先不說，你爸一個月才五百多。真應了那句話——造導彈的還不如賣茶葉蛋。”
“叔，您是研究什麽的？”荊建連忙笑問。那話确實是實情，不過繼續下去就沒意思。
穆光中父親“呵呵”樂道：“血液基因方面的。不知你在美國是否聽說過？”
“親子鑒定？”荊建簡直太了解了。這在未來會演繹出多少愛恨情仇？就是前世的荊建，也曾經做過那麽幾次，要麽被女人诳上，要麽懷疑自己曾經女人的孩子。可惜的是，最終就沒配對成功一例。
“對對。”穆光中父親仿佛像是找到知音，“歐美已經研究成功，國内領先的是京城和我們滬江。如果成功，未來的發展很廣闊。”
“廣闊什麽呀？你帶出一個學生就出國一個，自己天天忙的像頭豬，就是個死腦筋。”穆光中母親埋怨道。
而穆光中父親依然笑聲不斷、不以爲然。标準的滬江男人，捧着護着自家的女人。
“我爸就是怕老婆。”穆秀秀趁機補刀。
沒想到立刻被她媽血腥鎮壓：“小丫頭，讨打！你以後能找到像你爸的，一輩子的福氣呢。”
“我才不要呢。我就留在家，當老姑娘！”
“這瘋丫頭要死了呦。”
……
笑鬧聲中，播放起一部紀錄片。荊建一看，居然是當時很熱門的一部，簡直是轟動一時，并且流毒多年。随着紀錄片裏一句句台詞響起：
“……有人說，在中國文化中有某種寬容惡勢力的成份；也有人說中國民族性格中，有圓滑世故，聽天由命，逆來順受的緻命弱點；那幺，這決不是偶然的。”
“……英國曆史學家湯因比計算過，人類曆史上一共出現過二十一種文明，其中十四個已經絕迹，六個正在衰朽，隻有古希臘文明轉化成了工業文明，浪潮席卷全世界。我們應該勇敢地正視曆史。”
“……舊文明的沉渣已經像淤積在黃河河糟裏的泥沙一樣，積澱在我們民族的血管裏。它需要一場大洪峰的的沖刷，而這場大洪峰已經來到。它就是工業文明。它在召喚我們。”
“……”
房間裏逐漸安靜下來，不得不承認，這部紀錄片很吸引人，也很能蠱惑人心。在改革開放的開始階段，就像當年荊建遇上軍代表赫國雄的時候，一部分中上層，那些有機會接觸國外的人士，面對着國内外巨大的落差，就彌漫起一股絕望的思潮，流行起了失敗主義。
然而在那個時期，畢竟就是很少一部分的中上層，失敗主義的人數就更少。而那些底層老百姓雖然知道國家落後，但究竟落後成什麽樣？他們也沒有直觀的印象。直到這部紀錄片一出，就立刻形成一種席卷全國的思潮！
看着紀錄片，屋裏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中國文化與那些西方自由散漫的文化不同，國和家，甚至個人都是一體的。國家落後，那就是每個中國人的恥辱！
穆光中突然問道：“小建，你到過美國，熟悉兩邊的情況，是不是真的像電視上說的那樣？”
荊建搖搖頭。這部紀錄片其他内容先不說，但把中國的落後，歸罪于中國文明、中國文化的落後？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承認落後并不丢臉，但不從自身找原因，不自己努力，而把落後歸罪于自己的老祖宗？那就惡心了。
然而，政治性的話題很難說清，更不可能預言。荊建又怎麽解釋？未來的蘇聯就是被類似的“新思潮”弄的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呢？又怎麽解釋，中國未來闖過了這一關，成爲獨領風騷的世界工廠呢？又怎麽解釋，中國已經成爲世界工廠，依然有一大批被這股思潮毒害的大媽，跑到東瀛去搶購馬桶蓋呢？
斟酌了一會兒，荊建笑了笑：“我說不好，也不想評論這樣的觀點。但我就知道，強大隻有自力更生、腳踏實地，沒有捷徑可走。”
“哦？”一旁的穆秀秀好奇問道，“荊哥哥，那你爲什麽要去美國？不就是爲了學習他們先進的地方嗎？我們對落後進行反思，又有什麽不對？”
荊建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小丫頭胡鬧的外表下，居然有顆憤青的心。突然想到她正在大學，荊建猛然一驚，鄭重道：“記住哥的話，政治并不是我們這年紀能弄明白的。每個人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而光中是好好工作，你和我就是好好學習。千萬記住，遠離任何運動。”
“讨厭，我決定不喜歡你了。”沒想到穆秀秀又恢複了胡鬧，“你到美國留學，都留學成爲政治老師了。”
荊建微微一笑：“知恥近乎勇，這本身沒錯。但我和我戰友上戰場，我和光中去破園子，絕不是爲了否定祖國、否定民族、否定自己文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