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建算是報到及時,當他找到自己宿舍的時候,恰好遇上同宿舍一對送行的家長,他們正邀請全宿舍的同學外出吃飯,于是就很熱情的把荊建也叫上了。
那位請客的同學是滬江人,名叫穆光中。他與另一位來自金陵的孫汲材都來自大城市。而來自陝省某一地級市郊縣的吳衡,以及來自湘省縣城的邱泉,他們算是小城人。剩下一位貴省的俞海,他與荊建兩人,就是标标準準的農家子弟。挺有趣,分布相當平均。
更有趣的是,在剛才的女生宿舍,荊建有不少已經認識的。而現在自己同宿舍的舍友,反而是一個也不認識。其實……倒也不算完全對,似乎二十幾年後,那位穆光中和俞海似乎就聞過其名,都算是本領域的牛人。這倒讓荊建來了興緻,也許就在自己的同學中,會有不少卧虎藏龍之輩吧?
穆光中的父母很熱情,也很平易近人,找了家規模不小的飯店,點的菜分量更是十足,破費不少。然而無論是請客的穆光中,還是被請客的那幾位同學,都顯得相當拘束,也許太年輕,還未習慣這樣的交際。直到送回宿舍,穆光中媽抹着淚離開,氣氛才猛然活躍起來。
“阿姨的心肝肉掉了,你可要多多保重。”荊建很認真的拍了拍穆光中的肩膀,四周一陣哈哈大笑。
“我還有個妹妹呢,我爸更寶貝她。”穆光中回答的也同樣認真。接着,他也笑了,“他們一定要我去考滬江的那兩所,我硬是考上了華清。男子漢大丈夫四海爲家,到什麽地方,都能做出成績,報效祖國……”
“呵呵,政治絕對滿分。”年齡最大的吳衡笑着打斷,“額們得抓緊了。快收拾床鋪。荊建,你來的晚,剩下就這邊的上鋪。習慣嗎?想換别客氣,就吱聲。都早點收拾完,額們繼續聊。”
“對對,秉燭夜談。反正明天就上個班會,下周才正式上課呢。”孫汲材笑着應和。
也許是集體生活的興奮感,也許是年輕人都愛熱鬧,衆人動作很快,很快就分配好了各自床鋪和學習的地方。而天南海北的話題,也逐漸集中到今年夏天的洛杉矶奧運會——新中國參加的首屆奧運會。
“……”
“那海曼揮拳的時候,額緊張的直冒汗。”
“我也緊張,不過相信女排姑娘,她們可是有女排精神。”
“對,三連冠,三連冠。”
“還有許海峰。第一塊奧運金牌。嗷……!”
“那天聽國歌奏響,我真哭了。太激動了。”
“那天比賽好像還拿了塊獎牌。射擊隊還真牛!”
“那個隊員是誰?沒拿金牌,就那樣吧?”
“那位是王義夫,也是蠻結棍的。總有發揮失常。阿拉朱建華也是銅牌,以前伐是照樣三破世界記錄了。”
“這場跳高額也看了,太可惜了。額爸氣得都摔了酒碗。”
“……”
那四位在城市的,或多或少都能接觸過電視,隻有俞海坐一旁默不作聲。荊建看了他一眼,兩人相視而笑,見俞海笑的陽光,荊建同樣會心一笑。
突然回想起,前世剛到京城那會兒,也同樣幾乎未看過電視,待在華清教工宿舍裏無所事事。趙霞見實在可憐,咬牙問其他老師買了台淘汰的二手黑白。于是天天抱着電視昏天黑地。津津有味,但又度日如年。老爺們無事可幹,靠着自己老婆養活,那日子還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
“笃笃笃……”突然響起敲門聲,俞海連忙站起,打開門,就見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輕戰士站在門口:“請問,荊建同學在嗎?赫代表找。”
一屋子驚訝。荊建連忙站起:“我就是。”
“那跟我走。”
見到有軍人出現,荊建習慣性的迅速上下整理,又檢查了自己的風紀扣,取了軍帽戴上。快步跟着那小戰士下了樓梯,一走上道路,兩人成行并肩正步走。
見那小戰士沒有說話的意思,荊建就十分納悶:“赫代表?不認識呀?聽這稱呼,應該是華清的軍代表吧?”說實在的,雖然這年代大學還保留着軍代表制,軍代表更是大學領導中的一員,可根本沒什麽存在感,前世的荊建也僅僅是在偶然中聽說過。那他找自己,究竟會有什麽事呢?
走了十幾分鍾,荊建正暗自腹诽:“這破園子還是那麽的大,一不留神就會迷路……”那小戰士突然一拐,把荊建領進一排平房,來到一扇朱色木門前:“報告!荊建同學領到。”
“讓他進來。你去準備一下。”
“是!”
那小戰士轉動門把,放荊建入内。見一位頭發半白,五十出頭的老軍人,他正坐在一張寫字桌後,低着頭在寫着什麽。
荊建立正:“報告首長,化學系一年級新生荊建前來報到。”那老軍人是四個兜,叫聲“首長”總不會有錯。
那老軍人擡頭看了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寫着。荊建保持着立正的姿勢,心中更加納悶:“這是啥意思?自己退伍了呀?難道部隊覺得那個私奔未遂太有想法,人才難得,又想把自己特招回部隊嗎?”
正胡思亂想呢,過了幾分鍾,那老軍人又擡起頭,這次打量的時間就長了些:“我是赫國雄,華清軍代表。軍容軍姿保持不錯。一日當兵,終身軍人!再等十分鍾。稍息!”
很準時,差不多十分鍾後,赫國雄放下筆,把那幾張紙折疊好,放在兜裏,接着站起來走向門外:“跟我來。”
到了現在,荊建已經有點麻木。管他是什麽事,服從命令就行。穿過幾間房,來到一間打開大門的倉庫,跟随着入内,荊建就見到一大堆整齊的軍用物資。
“報告,代表!按您的命令,一捆五套,每套四件,共四十捆。請您指示。”先頭那位小戰士已經在倉庫内。見兩人到來,立刻報告。
赫國雄左右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每人背一捆,跟我走。”說完以後,他自己率先背上一捆。
夜色中,仨位各背着一捆軍用物資的軍人準軍人,走向了學生宿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