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丁一天同學勒令退學的處分,确實是太過嚴厲了。但按照學校的規定,任教老師的确可以根據學生日常表現,要求某個學生重修,而一學期挂掉六門,也确實要對學生勒令退學……這幾門課程的老師,有很多都不是我們學院的,我們也無法幹涉這些老師的決定……”院長緩緩掃過衆人,最終目光落在黃碩的身上,“小黃,你和這些老師再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取得他們的諒解,在這之前,先對丁一天同學留校察看好了。”
“梁院長!”楊秋岩大驚,這些老師顯然對丁一天有什麽誤會,又怎麽會諒解?
“就這樣吧,楊教授。”梁院長對楊秋岩露出了笑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現在像你這樣誠信治學的年輕學者不多了,好好幹,你最近好像有什麽困難,需要幫忙的話,直接打我的電話就好,你們先去忙吧,我還有個電話會。”
從梁院長辦公室裏走出來,楊秋岩也感受了一把經管學院的熱情,幾個相對年輕的經管學院領導,都圍在楊秋岩的身邊,熱情無比。
剛才第一個發言的中年人對楊秋岩道歉道:“楊教授,真是不好意思,還要勞煩你來一趟,黃主任最近有點不順心,可能在學生管理上嚴格了一些,你也不要怪他哈……”
“不順心?”楊秋岩一愣。
中年人像是八卦大媽一樣壓低了聲音,道:“老黃前兩天卷入了一場詐騙,他管理的一間實驗室被騙走了二十多萬資金,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錢被誰卷走了。老黃現在正焦頭爛額地補窟窿呢,能不心煩嗎?不過我們爲人師表,就算是再怎麽心煩,也不能拿學生出氣,這次老黃确實做得不對。”
“我倒是聽說,老黃知道是誰搞的鬼,就是苦于沒證據,今天上午還氣得砸杯子呢……”另外一個教授道。
幾個人就在道路盡頭,壓低了聲音,八卦起來。
楊秋岩聽的有點疑惑,有個想法閃過腦海,但立刻搖搖頭。
再怎麽着,丁一天一個學生,也詐騙不到一個系主任的頭上去啊,那系主任得多蠢才會上當啊!
黃碩遠遠落在後面,一把拽住了馬訓利。
“你特麽怎麽搞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主任,主任,您聽我解釋啊!”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你去給我聯系那些老師,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老師諒解丁一天!”
馬訓利又被訓哭了。
他一邊哭一邊心中暗罵,爲什麽就我那麽倒黴……
丁一天到底和系主任什麽仇什麽怨,爲什麽死死盯着丁一天?
一個是學生,一個是系主任,這不掉份嘛!
但馬訓利能怎麽辦?系主任的話就是命令,除非他不想幹了。
馬訓利跑去打電話去了,過了一會兒抖抖索索回來彙報:“主任,我已經聯絡到離散數學的張老師了,他說除非丁一天能考第一名,否則絕不會讓他通過這門課……”
“丁一天的學習成績怎麽樣?”
“勉強能及格吧……”
“什麽時候考試?”
“後天下午一點半。”
“太好了,幹得好!”黃碩轉怒爲喜,“小馬,你很有前途啊,你給我好好盯緊了丁一天,你放心吧,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馬訓利差點高興的跳起來了,天哪,撥開雲霧見日月,我馬訓利終于也熬到頭了!
盯緊丁一天?那有什麽難?
不就是一個學渣窮學生嗎?
……
半小時後,14号寝室樓的公告闆上,張貼出了一張《關于丁一天的處分公示》,公告欄前,圍得人山人海。
“……管理工程系15級學生丁一天,因長期曠課嚴重,情節極爲惡劣,本應勒令退學,但學校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對其留校察看,以觀後效。經過院系領導和各位代課老師商議決定,限丁一天在課程結束之前,取得六名代課老師的諒解,否則将會被勒令退學……”
馬訓利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們。
“楊教授今天下午說我對學生不夠關心,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我覺得楊教授說得對,我應該對我的學生關心更多。”馬訓利笑眯眯地遞了一張紙過來,道:“所以在通知下達之後,我就在忙着聯絡這六名代課老師,希望他們能夠盡量降低自己的條件,給丁一天同學一次機會,就在剛剛,離散數學的老師告訴了我他的最低條件。”
“隻要完成了離散數學老師的條件,就能得到諒解,丁一天同學,你一定要努力啊。”
楊秋岩劈手奪過了那張紙,就看到上面寫着一行字:“離散數學考試分數班級第一。”
丁琳玲看到周土豆也站在人群中,問了問丁一天的成績和考試時間,眉頭就皺了起來。
丁一天所在的管理工程專業,是管理學與工程系的一個專業,學習的離散數學并不深,一共3學分,課程安排在大三一開學,大概兩個月時間。
但離散數學本身非常抽象,挂科率非常高,很多非數學系專業的學生,被離散數學折磨得死去活來,甚至補考數次,在中京科技大,号稱挂科率最高的幾門公共課程之一。
在這門課上拿到第一名,即便是班級第一名,又談何容易?
“對不起,丁同學……”沒能幫丁一天解決問題,楊秋岩非常羞愧,他伸手到褲子口袋裏,握住了那枚誠信币,咬了咬牙,把硬币掏出來,慢慢遞給了丁一天,“這枚硬币,你還是收回去吧。”
說實話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實驗室,測試一下這硬币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但他知道,無論這東西通過什麽機制影響了别人,是信息素,還是最前沿的神經編碼理論,或者其他更神奇的理論,恐怕都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這種東西,不是他能擁有的。
“收下吧,這是車費,謝謝您,今天您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盡管誠信币對丁一天來說很重要,但他還是堅決地握住了楊秋岩的手,把那枚誠信币推了回去。
丁一天握緊了拳頭,這會兒,他的心中滿是憤懑,卻不知道該對誰發洩。
今天一天,他感受到了太多惡意,楊秋岩師徒,是唯一給了他善意的人。
但有些事情,終究要他自己面對,誰也不能代替他來完成他的人生。
就在此時,許鐵歐突然道:“不就是考第一嗎?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