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聖水鎮甯靜、安逸,隻有從鎮中穿過的聖水河發出嘩嘩的響聲,日夜不停的流淌着。空中一輪朦胧的圓月倒映在水中,河水就好似在月亮上流過。整個鎮子隻有三五處亮着燈火,映襯在朦胧的月色下顯得恬淡、柔和,白日的紛争也随着夜晚的來臨而暫時平息。
羅志剛和遲華兩人正倚着二層的欄杆,每人手裏端着一個酒杯,望着光亮處低聲的議論。
北鬥小隊下午砸了長樂賭坊之後,便在河對岸明堂勢力一側租下了整間客棧作爲落腳之地。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突然打亂了夜晚的甯靜,一彪舉着火把的黑衣人突然從黑暗中沖出,迅速圍住了羅志剛等人租住的客棧門口。
這些人圍着門口卻并未往裏硬闖,其中一人站在門口高聲唱諾:"羅隊長住在這裏嗎?明堂喬勁梁特來拜訪。"
"喬堂主太客氣了,别在門口站着了,裏面請吧。"
喬勁梁尋找發聲的方向,一擡頭見羅志剛、遲華二人正站在二層欄杆處舉着酒杯向自己招手,忙道:"就着月色喝酒,兩位隊長真是好興緻,讓喬某來添幾個下酒菜如何?"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遲華低聲吟道,"喝酒當然是朋友多了才有意思,不然豈不成了悶酒,喬堂主能夠再次賞臉共飲,正是求之不得,快請上樓吧!"
騰騰騰一陣急促的樓梯聲響,從樓下走上來三個人,爲首的一個卻并非是喬勁梁,而是一個四十多歲濃眉大眼的西北男人,男人獅子鼻、大海口,颔下是一幅三寸多長的短須,配上兩條濃密的立眉,頗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樣子。
喬勁梁在此人身後半步的距離如貼身保镖一般緊緊跟随。
在喬勁梁身後還有一人提着個燈籠,同前兩人的器宇軒昂相比此人卻顯得有些畏縮,特别是兩隻高高凸起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兩隻眼睛紅腫得小饅頭似的,隻留下了中間的一條小縫可以勉強眯着眼睛看人,正是秦雨柔的老相識--金宇。
喬勁梁急忙上前兩步介紹道:"兩位隊長,這就是我們明堂的馬堂主!"
來人忙上前抱拳拱手道:"在下馬元明,下面的兄弟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北鬥小隊,怠慢之處還請多多包涵。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賠禮!"
馬元明命令喬勁梁和金宇二人上前道歉,卻被羅志剛急忙攔住了,"一點薄名不足挂齒,怨不得下面弟兄,況且到了貴地應該是我們兄弟主動登門拜訪才對,沒想到反而勞動馬堂主大駕。"
"遲隊長真是好演技啊,若不是我家堂主明察,喬某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喬勁梁半是揶揄半是玩笑的接話道。
"讓喬堂主見笑了,中午的一番話算不得演戲,對于明堂、鵬飛幫這等數百幫衆、稱霸一方的大勢力來講,我們北鬥冒險小隊可不就是居無定所、四處遊蕩的小舢闆嘛。"遲華繼續自嘲道。
幾人寒暄了一陣,明堂的幫衆不大的功夫還真整上來一桌酒宴。酒席間馬元明侃侃而談,從江湖轶事到風月之事,卻隻字未提所來目的,讓遲華不禁暗自贊歎看來能拉起這一彪人馬的馬元明絕非等閑之輩,确有過人之處。
幾杯酒過後,喬勁梁便找個理由離席了,臨走時還拉上了一直站在一旁提燈的金宇,兩人一去屋中便隻剩了羅志剛三人。
馬元明手舉酒杯,輕咳一聲道:"早就聽說北鬥小隊在這一帶行俠仗義,馬某今日叨擾,正是有事想請幾位主持公道?"
"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總算進入正題了。"遲華心裏暗笑面上卻不露聲色,正色道:"馬堂主有事請講,力所能及之事我們定不推辭。"
"果然是爽快人,我先幹爲敬。"馬元明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繼續說道:"兩位可知我明堂與那鵬飛幫的來曆?"
不等遲華兩人回答,馬元明自顧繼續說道:"我明堂中人都是世代靠着這聖水湖吃飯的本地鄉民,馬某因在這周圍十裏八村素有威望,末世以後便被推舉出來護衛周邊村民。莊鵬飛等人從城市逃難到此,我們好心将其接納,誰想此人狼子野心,竟然要圖謀我整個聖水湖和聖水鎮,也是馬某人無能,幾番交手不敵竟被此子奪取一半祖宗的産業,現在連下湖捕魚的船都是一邊一半。"馬元明說着一聲長歎。
遲華也不說話,隻是故作配合的不住搖頭歎息,心裏卻暗道:"若是莊鵬飛在此,想必說出來的又是另一番話吧。同一事實人們總是習慣從對自己有利的方面說,每個人心裏都住着一座羅生門。"
馬元明繼續說道:"莊鵬飛占了半個聖水鎮後仍不滿足,開設賭場、妓館,魚肉鄉裏大肆斂财,我有心爲民除害,卻力量不足,此次北鬥小隊路過此地,還望能給當地的群衆百姓主持公道!"說罷起身對着羅志剛、遲華二人深深一躬。
羅志剛連忙伸手相扶,"要我北鬥小隊如何主持公道,還請馬堂主名言。"
"我聽勁梁說,北鬥小隊的仇人也在鵬飛幫内,我們雙方聯手共同鏟除鵬飛幫,還這周邊鄉民一番清淨可好?"
遲華心裏冷笑,"這馬堂主果然要比他的喬副堂主高明,同喬勁梁的借刀殺人之計相比,馬元明給北鬥小隊扣了頂公義的大帽子,來了個捧殺。"
羅志剛聽後一皺眉低頭沉吟不語,遲華從中插話道:"鵬飛幫的作爲我們自然早有耳聞,不然也不能今天下午去砸了他們的賭場,但我們雙方聯手,事成之後整個聖水湖和聖水鎮自然全是明堂的,我們卻隻報了個私仇,這中間的差距恐怕有些大吧?"
羅志剛、遲華兩人一個黑臉一個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馬元明聽罷哈哈大笑,"隻要北鬥小隊同意出手,報酬方面自然不會讓兩位隊長吃虧!"說罷啪啪啪連拍了三下手掌。
兩個明堂幫衆從樓下擡上來一個二尺見方的小紅木箱子上來,馬元明示意把箱蓋打開,竟是滿滿一箱整齊擺放的金條,在昏黃的燈火下閃着誘人的光芒,若是秦雨柔在此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撲上去了。
遲華看後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毫無異色,面無表情道:"馬堂主看來是早有準備啊,隻是這黃白之物雖然貴重,但對于我們進化者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之物,更何況我北鬥小隊走南闖北自然更不将這些東西放在眼裏,若是和日後聖水湖源源不斷的收益比起來……"遲華的話隻說了一半。
聰明人話說一半自然就夠了。
馬元明臉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然後從懷中鄭重的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木盒來,盒蓋打開,正是一顆内部流動着奇異光澤的晶核,"兩位隊長看此物如何?"馬元明臉上頗有自得之色。
遲華在馬元明打開盒蓋的刹那面上也是一驚,驚得卻是此物的功效終于還是傳播開來了,以後進化者之間的争鬥恐怕會更加頻繁與慘烈。
遲華随即面色便恢複正常,輕笑道:"若是此物嘛到還顯得馬堂主确有誠意,五顆!"遲華張開一隻手在馬元明面前一晃。
馬元明氣得啪的一聲把盒蓋重重的扣上了,"遲隊長,你以爲這是大白菜嗎?你知道我們爲了殺一隻變異動物要搭上多少條人命嗎?若是我明堂能多出5名進化者現在還會容得莊鵬飛如此嚣張嗎?"馬元明一連串的反問,頓時失去了之前的沉穩,一時場面稍顯尴尬。
羅志剛适時地出來圓場面,"馬堂主不必太過介懷,是我們以己度人将此物想得過于簡單了,我北鬥小隊四處闖蕩,運氣好的時候一天獵殺三五頭變異獸也是常有之事。若是明堂得來不易,那就三顆吧。"怕是擔心馬元明不信,随手從包裏拿出兩顆晶核來,論個頭還要比馬元明手中的大上一圈。
馬元明不禁一乍舌,自己視爲寶貝的東西人家輕輕松松的就拿出兩顆,看來這北鬥小隊的實力還遠在傳言之上,但馬上一苦臉道:"羅隊長,并非是馬某人小氣,不怕您笑話我明堂手頭上确實是連三顆也拿不出來啊!"
羅志剛故作猶豫,皺着眉不說話,遲華幹脆轉過臉去不再看馬元明。
馬元明心中暗氣暗憋,最後一咬牙說道:"羅隊長,我明堂先拿出兩顆來,等事成之後一定湊齊第三顆,另外如果鵬飛幫存有此物,所得都歸北鬥小隊,如何?"
羅志剛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立馬換成一張笑臉:"就依馬堂主意見,其實我們合作并非爲了幾顆晶核,即便是義務的我北鬥小隊也會全力相助。"
遲華在一旁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看來這羅大哥不愧是生意人出身,這臉皮之厚、變臉之快自己是拍馬也趕不上啊!"
見羅志剛松口,馬元明心中常舒了一口氣,再次端起酒杯道:"爲了合作成功,我們幹了此杯!"
"幹!"大小幾隻狐狸相視而笑。
……
幾人正商量下一步如何動作,樓下一陣喧鬧聲傳來。
馬元明的臉一下沉了下來,心道自己的手下如此不懂規矩。羅志剛卻聽出來了,樓下其中之一正是秦雨柔的聲音,于是笑着對馬元明說道:"馬堂主咱們下去看看吧,也正好讓您見見我北鬥其他幾人。"
幾人從二層的樓梯下來剛一探身,就好看見金宇正躲在樓梯口不敢現身,秦雨柔叉着腰站在屋外訓斥明堂的幾名黑衣人,"你們從哪冒出來的,竟敢攔我,知不知道整個樓都是本姑娘包下來的!"李曉飛和歐陽則在秦雨柔身後抱着肩膀看熱鬧。
"雨柔,你個姑娘家家的像什麽樣子?難道嫌下午惹的事還不夠大嗎?"羅志剛出言訓斥。
見羅志剛等人下樓,秦雨柔自知下午的事情理虧,一下蔫了下來,羅志剛借機給馬遠明介紹幾人。
馬元明面上含笑,沖衆人一一點頭,然後點手将金宇喚了過來,"今日多有打擾,馬某這就告辭了,我将金宇留下,讓他暫時跟着羅隊長,這幾日有什麽事情也好讓他從中間傳個話。"
"這馬元明啊,臨走時還下了一招明棋,讓金宇留了下來,說是從中傳話,恐怕其中監視的成分居多。"遲華不禁暗自搖頭。
馬元明前腳一走,金宇就湊到了秦雨柔身邊,"秦姑娘,沒、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有什麽事情姑娘盡管吩咐!"
"哎呦,這不是小金魚嗎?你們堂主不是讓你跟着我們羅隊嗎?我哪敢吩咐你呀?"
金宇站在哪嘿嘿傻笑,一雙眼睛眯得更睜不開了。
"你眼睛怎麽回事,腫的跟個金魚似的?"秦雨柔這才注意到金宇已經快睜不開了的眼睛,卻全然忘記了金宇臉上的傷痕正是拜上午自己所賜。
金宇臉一紅,"不、不、不小心,自己摔的。"
秦雨柔一笑捅了捅身邊的謝曉丹,謝曉丹心領神會,五指張開向金宇的眼睛拂去。
金宇吓得一抱頭就要伏身下去,卻被秦雨柔一把拉住了,"你怕什麽?有沒有點男人的樣子?"
随着謝曉丹的手指拂過,金宇隻覺眼上一陣清涼,眼上的紅腫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散。
天還未亮,八條身影便趁着夜色的掩護偷偷出了聖水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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