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牆壁奪還戰的士兵們要出發了。不過打心底裏，沒有人對這支臨時集合起來，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隊伍抱有希望。熟知這一段事件的馬赫更是如此。

如果人海戰術有用的話，當初的艾爾迪亞人估計早就被滅掉了吧？面對巨人，沒有經過正規訓練，沒有改進輔助器械的人類，來的再多也不過是餐後甜點，連巨人的正餐都算不上。

“馬赫……他們這一次……”

104期的新兵們被分配到倉庫給這些即将出征的士兵們分發裝具，不過九班的并沒有分到同一個位置。看着面前這些雙目無神，面黃肌瘦的家夥，艾倫突然出聲。

“艾倫……”馬赫直接打斷了艾倫的話。“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

“可是……”

“沒有可是！”馬赫有史以來第一次被艾倫這種喜歡追根究底的性格給激怒。“有什麽事情等等這邊結束後你随便問，可不是現在！”

他怒吼着，狠狠的瞪了一眼艾倫。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冷血，面對面前這些即将去送死的人居然連一點話都要隐瞞——雖然這種事情估計早就有人在這些即将趕往前線的士兵中流傳，可是不管怎麽說，從馬赫這邊如果再透露出去的話還是讓他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似乎是馬赫以往給艾倫留下了很讓人信服的形象，在馬赫很是失态的大吼後，艾倫安靜了下來，他臉色有點漲紅，不過還是把反駁的話咽了下去。

馬赫知道艾倫想說的，也知道這個世界人大部分人的想法，馬赫覺得如果自己也是這牆内的普通民衆普通士兵的話那一定也會有相同的想法。

他們這一次就是去送死啊！

可馬赫卻深知，這一次送死，他們不得不去！這些與他馬赫素不相識的人，死了，那就死了吧！他們死了，可以保證他馬赫認識的人，對這個牆内世界重要的人更好的活着，那就足夠了！

氣氛有點沉悶，經過短短一個月集訓的士兵們排隊領取裝具的過程中沒有絲毫其他的動靜，甚至馬赫和艾倫這裏剛剛差點爆發出來的争吵都沒有能引起他們的情緒波動。

這樣的活人，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别……

太陽西沉的時候，這些個士兵終于是在管理他們的隊長的帶領下離去，隻留下104期已經站到腿發麻的新兵們看着面前剩餘的大堆裝備在風中淩亂。這些玩意兒，他們等等還需要全部搬回到倉庫裏面去……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今天是他們難得的一個休息日，可惜的是就被這樣無情的剝奪了。

“他們……這一次會有去無回吧？”艾倫的語氣平靜了許多，這讓馬赫突然覺得面對艾倫，自己倒好像個小孩子。

“嗯……”他的心頭有點堵，隻能以一個鼻音做回應。

“爲什麽……爲什麽做這些無意義的犧牲……”既然已經參軍，不管是理論課還是訓練課的教官們都把犧牲這種事情挂在嘴邊，所以訓練兵們也早就看淡了這些。艾倫對于犧牲不反感，可是他反感的是這種沒有意義，沒有任何希望的犧牲。

馬赫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從那個“上帝視角”看過這些的話，那估計他也會覺得這些是無意義的犧牲，不過正因爲他看過那一段曆史的軌迹，他也比完全置身其中的原本就屬于這曆史軌迹上的這些人看得更清楚一些：“牆内的土地是有限的……”

馬赫說着，在面前比了一個圓。

“之前我們的人口，出生和死亡的人口維持了我們的人口數量，而我們的人口數量和我們的土地我們的資源保持了一個相當的平衡。在這個平衡下我們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考慮絲毫的犧牲。”說着，馬赫又把面前的圓縮小了一圈。“當某一天，我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土地，而我們的人口總數并沒有銳減到相應的地步時，這個平衡也被打破。”

“對了……這裏還沒有算瑪莉亞牆後的土地是主要發展農業的土地，這樣說的話，我們損失的糧食産出地應該有五分之二，可能更多……”

“大量的難民湧入剩餘的地區，這些難民就成了我們世界的負擔。從此，糧食問題将會導緻我們人類社會的秩序岌岌可危……繼而，惡劣的搶劫事件，發洩的強奸事件，以及搶奪生存資源可能發生的殺人事件……統治者并不是萬能的，他們沒辦法憑空變出糧食來，所以他們隻能選擇減少對于糧食的需求，也就是減少存活人類的數量……”

“推動這樣方案的可能有很多種，比如拖下去，直到某個時間，難民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食不果腹每天都在續命的日子了，于是他們發動暴亂，死亡和瘟疫将會在這片土地蔓延，而存活者的數量也因此而銳減……這樣，剩下的人就可以繼續活下去，就像沒有失去土地一樣的安逸的活下去……不過，這種事情對于當權者的權利将會是一種沖擊，而且一旦爆發瘟疫的話，一切将會變得不可控起來。所以他們不會選擇第一種方案。那這個時候，他自然就偏向于第二種方案……組織這些難民去發動對巨人的戰争！雖然明知這場戰鬥必敗，可還是要發動！隻有這樣才會避免因爲暴亂造成更多家庭的妻離子散，避免更多人被瘟疫奪去了生命，同時，也讓權利繼續留在了當權者的手中，甚至……更加牢固！”

說着說着，馬赫突然覺得天黑了，擡頭一看，原來不是天黑，是周圍9班的人圍繞着他，聽着他講的一切。這個早熟的年紀，沒有人會在看到這麽一支即将上戰場又死氣沉沉的隊伍後無動于衷，他們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抑。

“所以……這是當權者想要……”一向自負的讓這個時候臉色也是垮了下來，他有點木然的看着馬赫，語氣中很是驚疑。

“不！這是以小部分人的利益換取最大的利益！”開口的是阿明，他的臉色比其他人好很多，以阿明的思路方式，自然可以更快的接受這種想法，以及這種想法催生下的種種龌龊。

談論到利益兩字，讓在場的氣氛更加的沉默了。

“所以我們更應該走出去啊！現實已經證明這牆并不能保護我們，我們繼續龜縮其中隻能被巨人一點點的蠶食！所以我們要殺出去！去爲人類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間！隻有這樣，我們的未來才可以安逸才可以不用去做出這種小利益換大利益的犧牲！”沉默中，艾倫突然出聲。“所以……那些個想着安逸才加入兵團，想着安逸所以以憲兵團和駐防兵團爲目标的家夥們一個個的都是人類的蛀蟲！都是學習了殺死巨人技巧卻躲在後面，連這些要去犧牲的戰士們都不如的廢物垃圾！都是浪費糧食的懦夫啊……”

“嘭！”馬赫這次沒有跟着艾倫一起中二，在他覺得艾倫的話說的恰到好處的時候，直接賞了艾倫一個暴栗讓他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你們一個個的都傷感夠了吧？！夠了就把這些東西往倉庫搬！快點！等等我們還要篝火晚宴！好好慶祝一下夏天即将過去，慶祝一下我們即将要開始操控立體機動裝置進行訓練的訓練兵生涯！”

“啊？”衆人顯然沒有想到馬赫會在這個時候這麽說。

“啊什麽啊，今天可是休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