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拍攝結束，艾米麗、麥隆、若絲等演員紛紛離去，喧鬧的籃球館中逐漸冷清下來，旁人都可以走，迪迪卻不能走，他作爲影片的導演、制片人，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呢。其中一項最主要的，就是要把明天的拍攝計劃準備出來。

明天要進行的，是影片最後的大高潮段落，也就是在畢業舞會上，嘉莉徹底的大爆發！按照迪迪的構思，這是影片矛盾的集中體現，也是嘉莉擁有的異能的完美展現，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嘉莉大爆發、衆人花樣死！’

“真的要用豬血？”道具尼古拉斯問道。

“我已經和查莉小姐溝通過了，她那邊沒有問題，實際上，在過去的一周時間裏，我們試驗過除油漆之外的其他各種原材料，但潑灑上的效果固然沒有很大區别，幹涸之後，則完全是兩回事，根本沒有那種凝膠狀的血腥感，所以，你知道的。”

尼古拉點點頭：“我也知道，但一桶豬血，對于一個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就這樣吧。”迪迪不願意就此多談，這會兒難道要告訴尼古拉，強烈建議使用真正的豬血作爲道具的正是查莉本人嗎？“另外，台球桌、電纜、繩索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尼古拉說道：“沒問題了。今天晚上到明天，我和同事一起，會把需要的設備和布景準備好。”

“那，需要我做什麽嗎？”

“不，不需要，”尼古拉說道：“哦，關于外景地的選擇，我已經和米拉小姐研究過，有三處選項，第一是在距離此處不遠的小基輔的一處住宅，共計一周的時間，對方要1，400美金；第二處在佩波戴因大學馬裏布分校附近，要求2，300美金；還有一處位于聖佩德羅地區，……”

“聖佩德羅？那是不是太遠了？”

“是的，确實是遠，不過卻是最便宜的，同樣的時間，隻要750美金。”

迪迪偏着頭，思考了一會兒，這個價錢倒是真的便宜，但如果算上行程，以及攝制組人員在當地的花銷，怕也是和在小基輔拍攝差不多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又何必前往30公裏之外的地方去拍攝？“還是算了吧，沒有必要，咱們的投資又小，人員也少，沒有必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你說呢？”

尼古拉聳了聳肩膀，說道：“當然，先生，您說了算。”

迪迪看了看尼古拉，“尼古拉先生，我不喜歡您的語氣。”他直言不諱的說道：“我希望您能夠明白，我的年紀雖然小，拍攝電影的經驗更是絕無僅有，但我卻是這部電影的導演、制片人。所以，我想，我應該有權利得到您的尊重。就如同我對您和您的同事的尊重一樣。”

尼古拉臉一紅，在迪迪說這番話之前，他确實是存着輕視的心裏，實際上，不但是他，劇組中的絕大多數人，除了那幾個被他一手撿拔的年輕演員，這些幕後工作人員，又有幾個人瞧得起他？但美國人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會把事情鋪開來說——他們會有耍心眼的時候，卻極少有背後捅刀子的行爲。

尼古拉給他說得半晌無言，迪迪卻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一直到那年齡足夠做他老子的男子嗫嚅了半天，終于擠出一句：“我明白了，艾斯先生，很抱歉，先生。”方才放過對方，叫上米拉，出門而去。

迪迪和米拉出門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包M&M’s，打開來倒是手上，像是吃崩豆般，嚼得咔咔作響，米拉好笑的看着他，跟着他的大步子，直奔校門而去：“今天的拍攝，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迹，算正常嗎？”快到校門口的時候，米拉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認爲怎麽樣算正常？”

“我是說，速度算是快的嗎？”

“還算可以吧，”迪迪一仰頭，把糖豆全部倒進嘴裏，身體得到糖分的補充，他的雙手的顫抖逐漸停止下來，含糊不清的說道：“這部電影是以故事情節抓人，而不是表演，所以，對于表演的要求不能算特别高。這樣的話，隻要不出現顯而易見的失誤，就可以繼續向下推進了。自然的，速度也可以快一些。”

“那，你認爲，這部電影全部結束，要多少天？”

“還要十幾天吧？”

“…………”

迪迪注意到的女孩兒神情的不自然，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事？”

“哦，不，沒事，隻是，你也知道，我要跟随在劇組，所以，文具店的事情，都要奶奶負責，我很擔心她會太辛苦。”

“是啊，是個問題。”迪迪讷讷的說道：“這樣吧，給你買一個BP機，如果喬維奇太太有事情的話，就call你，學院距離文具店也不遠，發生緊急事件的話，也容易照應，怎麽樣？”

米拉一愣，急忙說道：“不，迪迪，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我知道你不是，給你買BP機，也不是出于什麽目的，隻不過是爲了讓你可以更加方便的和喬維奇太太聯系而已。”

米拉臉色通紅，雖然在心裏接受了迪迪的建議，卻總感覺是在占人家的便宜似的：“那，會不會很貴？”

“不會，一點都不貴，百十美金而已，我完全負擔得起，你就不用擔心了。”

“你個人負擔？爲什麽？”米拉問道：“這筆錢，難道不能作爲制片支出嗎？”

“哦，這可絕對不行！”迪迪微笑着說道：“你并不是專業人士，雇傭你在拍攝過程中擔任場記，也完全是我個人的行爲，和學院方面是完全不搭界的。若是另立名目，走制片賬戶的話，日後審計的時候，就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米拉對這些事根本不懂，聞言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神情中有些半信半疑，仿佛不相信此事的嚴重性似的。

實際上，迪迪本人也不是特别懂，這些都是巴恩斯告訴過他的——可不要小瞧了這百十餘美金的費用，數字雖然很少，卻是‘挪用公款’的嚴重罪名，一旦落實下來，就會進入他的個人信用體系，對于他日後的生活、工作，乃至成立公司、貸款，都有着很大的影響的！

兩個人聊着天，一路回到文具店，天色已近黃昏，文具店中一片冷清，事實上，以迪迪的觀察，這家小店，就幾乎從來沒有過能賺錢的時候。真不知道依靠這家小店，祖孫二人是怎麽生活的？

進到店中，喬維奇太太歡快的笑着，給兩個孩子一個大大的擁抱：“結束了？還順利嗎？”

“clockwork。”（注1）

喬維奇太太笑着點點頭，“那，米拉幹得怎麽樣？”

“米拉也很好，雖然她不是專業人士，但執行起任務來，活力很足，更主要的是，她非常認真。這種性格做這種工作，真的是非常合适。”

“是的、是的，”喬維奇太太連連點頭，贊賞的說道：“我早就知道，米拉是個很認真的孩子。哦，孩子，有找你的電話。”

“電話？找我的？打到這裏來了？”

“是的。”喬維奇太太拿出一張紙遞過來，上面寫着三五個電話号碼，都是不認識的：“這個，他們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喬維奇太太探頭過來看看，又搖搖頭：“對不起，我本來是想靠着自己記下來的，但過了一天的時間，我才發現，我的記憶力已經衰退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事的程度了。”

迪迪噗嗤一笑，他沒有這種感覺，但聽人說過，接電話的時候感覺能記住，但真等到了需要轉達，卻發現，都已經忘光了！轉身拿起電話，撥通了第一個号碼，很快接通，卻始終無人接聽，一直到電話中傳來盲音，迪迪挂上電話，重新撥号。

連續三個電話号碼，都是如此，他隻得放棄了，看起來，對方是下班了。但，來電話的人是誰呢？

注1：clockwork。可以解釋爲完美無缺，也可以解釋成順暢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