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下午4點鍾,迪迪背着一個雙肩包,出現在文具店的門口,推門進去,除了米拉之外,還有一個俄羅斯大媽,和所有影視作品中出現的俄羅斯中年婦人一樣,身材相當壯碩,看見有客人上門,婦人憨厚的笑笑:“先生?”
“我來找喬維奇小姐的。”
“啊!”婦人立刻明白了,這就是要帶自己的孫女去聖何塞的那個亞洲男孩兒了吧?“歡迎你,孩子!”
迪迪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給婦人大大的擁抱了一下,左右開弓,在他兩邊臉頰上各吻了一下:“呃,謝謝您,喬維奇太太。”迪迪微笑着說道。“我現在知道,米拉的美麗是遺傳自誰了。”
婦人的容貌算不得難看,但體型卻太糟糕了,但即便知道他是在說瞎話,喬維奇太太還是開心的咧開大嘴:“好運的華國小子,你知道嗎?米拉在小基輔,可是第一等的女孩兒呢!”小基輔位于洛杉矶西北,以烏克蘭裔移民居多,因此有了這麽一個綽号。
“其實,不但是小基輔,便是放到整個洛杉矶,喬維奇小姐的美麗,都是出類拔萃的。”
喬維奇太太更高興了,哈哈大笑着,用烏克蘭語和米拉說了幾句,米拉同樣報以微笑,以烏克蘭語和祖母交流幾句,說道;“等我一會兒,可以嗎?”
“當然。”
米拉轉身走向後面,想來是去換衣服了,文具店中隻剩下一老一少:“華國小子,你也是移民過來的嗎?”
“是我的祖父輩移民過來的,我是在美國出生的。”
“那,從來沒有回去過?”看他搖頭,喬維奇太太歎息一聲:“真的是一個無比美麗的國度啊!你知道嗎?米拉的父親,就是在華國出生的,那會兒,我和我丈夫在華國呆了足足有兩年時間,幫助那個新生的國家,恢複它的生産建設,華國人是和我們烏克蘭人一樣,勤勞善良的民族,當年我們剛剛到達,很快的就被分散開來,更多的人,根本不能和自己的同胞居住在一起,隻能和華國人生活在一處,每天工作完畢,都有喝不完的酒、說不完的話,還有那直到今天,似乎還在耳邊回響着的笑聲!”
迪迪感動的點點頭:“喬維奇太太,我相信您當年認識的那些華國同伴,一定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您和您丈夫爲華國做出的貢獻的。”
“都是那些該死的蘇聯***!”喬維奇太太讷讷的咒罵着,“把一個好端端的同志,逼得反目成仇。你知道嗎?當年我們被迫離開,那些還沒有完成的工作啊……,我的丈夫生前曾經不止一次的和我說,再有一年,最多兩年時間,他就能幫助華國同志們,把設備情況徹底的摸清楚,那時候……”
老人似乎又回憶起了當年的舊事,嘀嘀咕咕的,滿口都是對赫氏的咒罵,一直到米拉從後面轉出來,兩個人眼前一亮:米拉穿了一襲牛仔裝,修長的雙腿,如兩根筷子一般矗立着,上身的牛仔裝裏,是一件鵝黃色的T恤,胸前飽滿的雙峰勾勒出完美的曲線,臉上畫了淺淺的妝容,淡掃峨眉,更顯得人比花嬌。
和迪迪一樣的,也背了個雙肩包,但看上去,可比迪迪的這個鼓脹多了,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還好嗎?”
迪迪低頭看看,女孩兒穿着一雙平底軟靴,隻是不知道這是爲了照顧自己,還是爲了長途旅行的方便:“好極了。鞋子真好看!”
“真的嗎?”米拉立刻開心起來,迪迪卻有些納悶,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誇她本人漂亮,都沒有誇贊她的鞋子好看來的更有效果?“謝謝,我是特别爲這一次旅行買的。”
“我知道,我就是在贊揚鞋子呢。”
“……”米拉懶得理他,自知論口才,怎麽也比不過這家夥,把他的玩笑抛諸腦後,和祖母擁抱了一下,又用烏克蘭語交流幾句,這才跟在迪迪身後,走出小店。“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我們坐地鐵。坐藍線到第7大街的地鐵中心,然後換乘紅線到聯合車站,再換乘金線到高地公園,就可以坐上灰狗巴士了。”
“會不會太早了?不是晚上8點鍾發車嗎?”
“我們到高地公園吃飯。”迪迪說着,邁開步子,米拉急忙跟了上去。兩個人還是第一次結伴同遊,她意外的發現,迪迪走路的速度相當快,而且步伐很大,她比迪迪還要高幾公分,腿的比例也比他長,但并肩前行,卻要以近乎小跑的速度才能跟的上。“迪迪、迪迪?”
米拉終于受不了了,用得着這麽趕嗎?“你不能走慢一點嗎?”
“什麽?”迪迪倒沒有想到這一點,看女孩兒臉色潮紅,還有些奇怪:“你怎麽了?不會走這麽點路就累看吧?所以我說,你們這些老外,都是外強中幹。”
“喂,你不是吧?我和你去,你居然還要數落我?”
迪迪兀自有些不明白,說道:“本來就是嘛,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看看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紅?你是不是累?”
“當然不是,隻是你走路的速度太快了!我們的時間很充裕,你就不能慢一點嗎?”
“哦,那好吧,我們慢一點走。”迪迪倒是從善如流,刻意放慢了腳步,但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頻率,慢下來反而有些不自然,弄得米拉覺得,是自己要求太多了似的。
兩個人一路沉默的到了地鐵站,90年代,美國的地鐵雖然遠比華國要發達,但也隻限于硬件條件,若論軟件,卻差得遠了,旁的不提,隻說衛生,就讓人有無立足之地之感。實在是髒的不像話,站台兩側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塗鴉也就罷了,垃圾桶中已經如九月的螃蟹——頂蓋肥了,也不見有人清理。
甚至是下面的鐵軌兩邊,也有不知道多少人扔下來的垃圾、果皮、煙頭之類,時時刻刻散發着腐敗的氣息;而且,這麽糟糕的衛生環境,票價卻也要1.25刀?在迪迪看來,減去前面的整數還差不多!
兩個人強忍着異味,買了兩張全程車票,不一會兒的功夫,列車開到,車廂中的衛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而且看車内的乘客,一個個面無可憎,米拉沒來由的有些害怕,一個勁的往他身邊靠。
列車呼嘯着前進,很快的跑完了22個站點,停在第7大街地鐵中心,這裏比他們登車的海岸站要繁華得多,衛生也相對好一點,之後就是一路換乘、換乘再換乘,在地下折騰了近一個小時,完全穿越了洛杉矶市區,天近黃昏,二人終于走出了高地公園地鐵站。
95年的時候,高地公園的發展還遠不如後世那麽繁榮,城市地上軌道更是連影子都沒有,看上去和華國的農村相仿,路邊有幾家小店,都是生意冷清,門可羅雀。
這裏的灰狗巴士是北行的,迪迪買了兩張車票,合計是374刀,晚上8:18分發車,明天一早5:34分抵達,9個小時跑完340英裏的全程,車速算不得很快,但想想也正常,畢竟是夜車,而且是大客,不可能如電影裏演的那樣風馳電掣。
看看時間,距離登車還有一會兒,兩個人走進一家高地公園咖啡廳,草草填飽肚皮,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又等了片刻,登車時間終于到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迪迪忽然說道:“米拉,你要是不想去的話,還來得及。”
“怎麽了?爲什麽突然這麽說?”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覺得,請你和我一起去聖何塞,這件事有些冒昧了。”
“喂,你不是吧?”米拉輕笑着說道:“你帶着我穿行了整個洛杉矶,然後要把我扔在高地公園,自己一個人離開?”
迪迪也笑了,他也發現,自己的話有些混蛋:“是我錯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