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樣的事情,迪迪并不關心,他所生活的那個地球、那個國家,也有屬于自己國人的戲劇精品,如《茶館》、《雷雨》、《狗爺涅槃》之類,他也曾經看過一些,但更多的,還是戲劇的文字表述,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大量的莎士比亞的作品。
但戲劇文學和戲劇表演本身,可以說是兩回事,呈現在觀衆眼前的,更可以說是一個再創作的過程,而且戲劇不比影視,是直面觀衆進行,幾乎沒有任何的容錯率,這就對事先指導、舞台設計、演員臨場,等等細節,做出了苛刻的要求。
迪迪自問,對這些内容是完全的不摸門,自然也就無謂輕易踏足了。但要說創作一個戲劇類的劇本,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原因無他,腦子中有太多的好劇本可以選擇了。莎士比亞那種拿出來一個,就可以完爆所有人的就不必提了,其他的從威廉?葉芝、霍普特曼到約翰?辛厄、易蔔生;從莫裏斯?美林特克、阿爾弗雷德?雅裏到歐仁?龍涅斯庫;這樣的名字可以幾十,上百的羅列下去,任何一個,都是可以排進西方戲劇史的。
他看了看校刊上的文字,對于劇本的要求沒有硬性規定,任何劇種都可以,這樣一來,可供他選擇的餘地就更大了。他沒有自己制作戲劇作品的心思,但想一想,用它來換一些零花錢還是可以的吧?
一直到下課,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可供選擇的劇本太多了,反而有無從抉擇之感,而且翻看校刊上的約稿要求,劇本不能太長,限制在兩個小時之内,超過這個時間的話,對于戲劇節的絕大多數觀衆而言,就略顯冗長了。
迪迪認真的看看校刊上的條件,上交來的劇本,會在校内,由以羅森博格教授爲首的,有學生會主席等人參加的評審進行初選,這一輪中,将刷下絕大多數作品。之後是第二輪,由瓦格納教授,學院副院長林肯教授等組成的四人組進行評審,通過審核的,即可進入最後的程序。
所謂最後程序,就比較複雜了,所有能夠進入到這一輪的,都初步達到了可以搬上舞台的标準,但把文字轉化爲舞台表演,其中牽涉到太多方面,舞台布景固然簡單,但化妝、服裝、道具、表演,甚至劇場的租用,場中的燈光設置,無一不是要牽扯大量的精力。而所列舉的這所有,又都是要花錢的!這還是在演職人員都是在内部消化的情況下,要是需要外聘,那麽,演出的預算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了。也是因爲這個,院方對劇本的挑選,更是要慎之又慎,既要能讓人眼前一亮,又不能花費太多,凡此種種,對院方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這些繁雜的事物和迪迪無關,走回宿舍的途中,他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拿出莎翁的《麥克白》來參加此次的戲劇節!
他最初是想拿出同爲莎翁作品的《馴悍記》來的,但《麥克白》篇幅更短一點,合計是4幕23場,是其最短的悲劇作品,但極具戲劇感染力,号稱是莎翁筆下最傑出、最陰郁、最血腥的作品,對于人物,特别是麥克白夫人的塑造,已經成爲戲劇史上永恒的經典!
迪迪回憶并念誦着《麥克白》中麥克白夫人登場不久的獨白,走回宿舍,邁克還沒有回來,趁着時間還早,正好把戲劇劇本寫出來,拿起鋼筆,迪迪突然一陣頭疼,《魔女嘉莉》的小說才剛剛開始,手中還有一個《驚魂記》要完成,現在又多出一個《麥克白》,老天,真感覺時間不夠用啊?!
既然不夠用,那就抓緊吧。這樣想着,拉開座椅,奮筆疾書起來。這幾部作品的字數都不算很多,加在一起,也沒有後世任何一部網絡文學的公共章節多,但用英文寫作和漢字寫作,根本就是兩回事,這讓他在書寫的同時,不得不考慮,若是用漢字來寫作,然後再翻譯成英文呢?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被他抛開了,《魔女嘉莉》、《驚魂記》之類的還好說,莎翁的作品是怎麽也不行的,他對于英語文學的貢獻和燈塔般的指引,每每蘊含在一個單詞的使用中,将英語的語種之美,酣暢淋漓的展現,爲後來者矗立起了一座無可逾越的巅峰。
莎翁的作品,若是由翻譯進行二度創作,必将在文字轉化過程中,損毀或改變個中意境,‘生存還是死亡’這樣一個短小的名句,若是依照漢語的語境,再翻譯成英文,哪裏還有莎翁原版的精美和耐人尋味?
在莎翁所有的中譯本中,以朱生豪先生的版本公認爲最貼近英文原著,國内的時代文藝、人民文學和譯林三家出版社分别推出的《莎翁全集》,都是以朱譯本爲主,至多就是加以一些學術上的校訂工作而已。但即便是朱譯本,也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這也是學術界公認的事實。
當然,若是由作者本人寫作,旁人自然無可置喙,但要是這樣的話,他還有什麽必要多繞一個圈子呢?這樣想想,也隻有自己多多辛苦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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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的故事充滿了陰寒氣息,但劇情如同海潮奔湧,一浪高過一浪,莎翁作品的特點就在于此,一旦投入進去,就會讓人有手不釋卷的快感,非要一股腦的把文章看完不肯罷休。對于讀者是這樣,對于作者,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鋼筆在筆記本上沙沙劃下,紙頁一張張翻過,迪迪的呼吸略微有些沉重,他的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身體一再傳遞信号,要求他及時的補充,但大腦卻處于異樣的亢奮中,便是他自己也發覺到了不對頭,把’Hie thee hither, That I may pour my spirits in thine ear,And chastise with the valor of my toNGue All that impedes thee from the golden round, Which fate and metaphysical aid doth seem To have thee crown’d withal’一句話寫完,手腕一揚,把鋼筆扔到一邊,飛快的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頭也不回的沖出宿舍去了。
等他沖出宿舍樓,再看看手表,快7點了?怎麽這麽晚了?這會兒食堂早就休息了,我得吃點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