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遜中尉繼續着他的講述:“……我很快就發現了20海裏之外的3架敵機,接着就飛了過去。當時我覺得,就沖戰鬥機引導官那緊張的語調,那裏的敵機應該不止這3架。我睜大眼睛仔細地搜索了一下,果然,就在我左前下方大約2000英尺的地方出現了一大群排着隊向我們飛過來的日機,數量至少有50架,我的腎上腺素立刻急速飙升!他們現在距離我們的艦隊隻有不到30海裏,而且還在繼續快速接近,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的想法,我想這就是開戰鬥機的飛行員夢寐以求的事情。
不過,伴随敵人的護航戰鬥機卻讓我有些疑惑不已,因爲他們一般會呆在轟炸機的上方,但是這一次我卻什麽都沒有發現。不管怎麽說,我們現在已經處在了進行俯沖攻擊的絕佳位置上面,于是我駕駛着自己的座機向最近的1架‘朱迪’(‘彗星’式轟炸機的英文代号)轟炸機俯沖了下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在眼角的餘光裏看到另外1架‘地獄貓’式戰鬥機也同樣盯上了這架‘朱迪’,他已經沖得很近了,看起來還沒看到我,而我隻好放棄了自己的攻擊。當時我心想反正盤子裏面的東西有的是,大家都有份。從日軍機群下方飛過的時候,我第一次好好地觀察了一下日本佬的飛機,發現裏面有‘朱迪’、‘吉爾’(‘天山’式魚雷機的英文代号)和‘齊克’(‘零’式戰鬥轟炸機的英文代号),我立刻在無線電裏大聲地把自己所看到的日本佬機型都喊了出來。
在拉起轉彎之後,我在日軍機群的邊上逮住了另外1架‘朱迪’,我駕駛着飛機輕輕地機動過去,轟炸機上面的日本佬尾炮手根本沒有看到位于他後下方的我。進入射程之後我立刻打出了一個長點射,這架‘朱迪’很快就冒出火來,飛機最終拖着長長的濃煙栽向大海。當我剛剛擡起頭來的時候,又看到了2架編成松散隊形的‘朱迪’。我于是從後面追了上去,把其中的一架打着了火掉了下去,之後我并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向剩下的那架‘朱迪’側滑過去,終于在退出這次攻擊之前打中了它。那架‘朱迪’也着火了,我還看到日本佬飛機上面的尾炮手不停地咆哮着沖我揮舞拳頭,直到消失在沿越來越陡的弧線向下栽去的飛機之中,在那一瞬間我幾乎覺得自己真對不起那個狗娘養的小混蛋。
就這樣我擊落了3架日機,然而我們距離艦隊也越來越近,盡管已經有很多日本佬的飛機被幹掉,但是剩下的也還是不少。看來我們已經沒辦法在退到艦隊上空之前把他們全部幹掉了,于是我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戰鬥機引導官盧夫斯中校。就在我們驅趕着殘餘日機以免他們分散突破的時候,天空中已經布滿了濃烈的黑煙和飛機的碎片。”
在這場空戰之中和約翰遜中尉同樣出彩的還有“企業”号戰鬥機中隊中隊長戴維?麥坎貝爾海軍少校,他在後來以擊落34架日機(另外還有7架無法得到确認)的戰績榮膺美國海軍航空兵的頭号王牌。當日軍的第二波攻擊機群出現的時候,麥坎貝爾少校率領“企業”号戰鬥機中隊的3個小隊總共10架“地獄貓”式戰鬥機(有2架飛機在起飛的時候發生故障因而未能參戰),第一個沖到了小日本飛機面前。根據麥坎貝爾少校的命令,羅伯特?潘恩海軍上尉率領1個四機小隊率先沖上6000米高度,纏住在高空進行掩護的小日本“零”式戰鬥機,剩下6架“地獄貓”式戰鬥機則在麥坎貝爾少校的率領之下,分成3個雙機編隊,直接撲向了位于第7特混大隊以西大約35海裏處的日軍機群主力。
當時的場景麥坎貝爾少校一生都難以忘記:“我的第一個目标是日軍機群左翼大約中部位置的一架‘朱迪’,我原本打算完成這次攻擊之後從下方掠過它,從而橫穿整個日機編隊,再從下方向日軍機群右翼的另一架飛機開火,然後再退出戰鬥。但是當那架‘朱迪’爆炸的時候這些打算就完蛋了,它就在我的眼前爆炸開來,我隻能把飛機拉起來,飛到了整個日軍機群的上方。我還記得自己當時感覺沒有辦法從日軍機群的另一端飛出來,我感覺好像所有的日本佬後座機槍射手都把槍口對準了我。
我的第二個目标是日軍機群右翼的一架‘朱迪’,我的第一次攻擊就順利地讓它燃燒了起來,從而失去控制掉出了機群。之後我開始向日軍機群的前下方俯沖,當時我想争取盡可能地獲得速度,所以拼命向前沖刺,準備占領進攻日機領隊的位置。我的第三次攻擊是在一架‘朱迪’的後下方,它在拉起的時候被我擊中,冒着濃煙離開編隊栽了下去。退出攻擊的時候我向右側拉起機頭,這樣剛好進入了一個可以從後上方攻擊日軍領隊長機的位置,那架長機和他的左側僚機距離很近,另一架僚機則遠遠跟在他的右後方。我對日軍長機的第一次攻擊并沒有造成明顯的損傷,當我從左下方脫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很容易就能夠攻擊左側的那架僚機,于是接下來我從7點鍾方向的後上方發起攻擊,結果那架僚機在一團煙火之中被炸成了碎片。
向左下方的脫離又把我放到了能夠從5點鍾位置後下方進攻日軍長機的位置上面,于是我緊緊地咬住它的尾巴,不斷地開火射擊,直到它熊熊燃燒,最終失去控制翻着跟鬥掉了下去。在最後一次射擊的時候,我的機槍突然不響了,爲了讓它們能夠再次響起來,我隻好給它們重新拉了一下槍栓。
這時候1架率領着日軍飛機小編隊的‘朱迪’映入了我的眼簾,我當時正位于它的後下方4點鍾位置。我駕駛着‘地獄貓’一個拉起側滑向着那架‘朱迪’沖過去開火射擊,但是打響的隻有右翼的機槍,我隻好一個急刹車暫時退出攻擊,先再拉兩次槍栓再說吧。但是趁着這個機會那架‘朱迪’已經壓下了機頭開始逃跑,一場空中尾追戰随即開始,我右翼機槍的點射最終還是讓它冒出火來,飛機一個側翻栽向了海面,而那個日本佬飛行員和後座的機槍射手都沒有能夠在飛機沖進海裏被砸成碎片之前逃出來。在觀察墜毀日機的時候,我還在繼續試圖解決機槍的問題,但是卻仍然沒有奏效,我隻能猜想可能是子彈用光了,所以我隻好返回到‘企業’号上空,去那裏兜圈子準備降落補充彈藥。”
約翰遜中尉和麥坎貝爾少校的講述隻是馬裏亞納群島海域上空這幅空戰巨幕的一角而已,在不到20分鍾的外圍空戰之中,至少有超過70架小日本飛機被擊落,而美軍方面僅僅隻損失了13架“地獄貓”式戰鬥機和5名飛行員。不過盡管美軍飛機在空戰之中占盡優勢,但是小日本飛機畢竟數量衆多,美軍飛行員就算是長了三頭六臂也很難在短短十幾分鍾時間裏面把他們消滅幹淨,所以最終還是有30架左右的日機拼死突破了美軍飛機的攔截。
“毒箭呼叫信天翁,各飛行中隊注意,加強相互協同,采取壓迫式密集打法,防止日本佬分散突圍。”爲了避免小日本飛機分散突圍前去攻擊特混艦隊,“企業”号艦載機聯隊聯隊長米歇爾?雷克斯海軍中校作爲空中指揮官,立刻通過無線電下達了新的戰術命令。所謂壓迫式密集打法,也就是空中的全方位包圍,接到雷克斯中校命令之後的美軍飛行員,立刻及時地停止了單打獨鬥的混戰,沖入日軍機群之中的“地獄貓”式戰鬥機也紛紛抽身飛向外圍,重新占據有利的空中位置,充分發揮數量上面的優勢,把小日本飛機合圍在一起。這樣一來,美軍飛機就再次發揮出了整體作戰的優勢,那些藍身白腹的“地獄貓”式戰鬥機如同牧羊犬一樣圍在日軍機群周圍,一旦有任何一架小日本飛機試圖離開機群發動進攻,它們就會立刻沖上去将其消滅。
随着日軍機群的步步緊逼,空戰也從艦隊外圍一路打到了艦隊上空,當那些在外圍空戰之中幸免于難的小日本飛機在“地獄貓”式戰鬥機的一路追殺之下來到美軍艦隊上空的時候,之後起飛的60架“地獄貓”式戰鬥機又出現在了它們面前。這些美軍飛行員們早就已經摩拳擦掌,就等着這大顯身手的時刻了,“貝勞伍德”号戰鬥機中隊的馬丁·範布倫海軍上尉和“卡伯特”号戰鬥機中隊的裏瓦伊?詹姆斯海軍少尉都是這其中的一員。
範布倫上尉當時率領着1個四機編隊攔截了4架沖向“貝勞伍德”号的“天山”式魚雷機,他在後來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當日本佬飛機接近的時候,我們的航向是240度,在第1特混大隊西南方向大約10海裏的地方,我看到我們的側下方有4架裝備有直列式引擎的日本佬飛機正在飛過來,我向上面報告說它們是‘吉爾’。這時候我們的高度大概是15000英尺(4500米),右邊還有幾架好像還帶着副油箱的‘零’式戰鬥機,但是我們并沒有去理睬他們,因爲除了我們之外,這些‘零’式戰鬥機傷不着任何人。我們選擇了比較有威脅的目标,也就是那些帶着魚雷的日本佬飛機,我們追着敵機從南邊接近我們的戰列艦的時候,我擊落了1架‘吉爾’,當飛到低空的時候,我又擊落了另外1架‘吉爾’。在這個時候,我們艦隊射來的防空炮火已經十分密集,彈雨攪渾了離艦隊中央5海裏左右的海面,就和以前一樣。在距離海面隻有50英尺的超低空,我又開始向第3架‘吉爾’開火射擊,但是密集的炮火和濺起的水柱讓我一眼看不到邊。忽然,我看到那個日本佬飛行員投下了魚雷,随即開始右轉以躲避高射炮火,怒不可遏的我立刻開火将其擊落。不過我很懷疑那個日本佬投雷的時候是否已經進入了射程,因爲他投下的魚雷最終并沒有命中目标反而是不知去向,或許那個缺乏經驗的日本佬飛行員真的在慌亂之中還沒有進入射程就投下了自己的魚雷了吧。而第4架‘吉爾’則趁着我向第3架‘吉爾’發起攻擊的時候匆忙扔下魚雷逃跑了,不過它扔下的魚雷也沒有命中目标,直接在軍艦掀起的巨大尾流之中爆炸了。”
詹姆斯少尉也向我們講述了他的空戰經曆:“因爲我的座機在戰鬥開始之前出了故障,發動機的潤滑油噴到了擋風玻璃上面,所以我隻隐隐約約地看到有一砣東西離開了日軍機群。我立刻駕駛着‘地獄貓’跟了上去,因爲布滿油污的擋風玻璃讓我看不清楚,所以我隻能靠上去給了日本佬一個短點射,不過這一切就已經足夠了,因爲子彈成功地擊中了日本佬飛機。雖然看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是我敢肯定自己打中了日本佬飛行員或者飛機操縱杆,因爲那架飛機最終失去了控制,翻起了奇形怪狀的跟頭。
盡管我和戰友們已經竭盡全力,但是那些‘吉爾’還是開始了它們的魚雷攻擊,剩下的那些‘朱迪’也準備開始俯沖攻擊。我駕駛飛機飛向了3架魚貫而行的‘朱迪’,當飛到它們尾巴後面的時候,我已經幾乎飛到了艦隊最外層的護航驅逐艦上空,不過高度還是很高,大約有4000米左右。那些‘朱迪’馬上就要開始俯沖了,就在它們壓下機頭的時候,我看到日本佬飛機旁邊出現了一團黑煙,那是我們艦隊的5英寸高射炮開始發言了。爲了避開已方的高射炮火,我隻好咬住了最近的那架‘朱迪’,緊接着我就隻感覺到我的手指剛一碰到扳機,日本佬的發動機就被打成了碎片。那架‘朱迪’先是開始冒煙,然後就是斷斷續續地冒火,緊接着就消失不見了。
就在我進攻那架‘朱迪’之前,另外1架‘朱迪’就已經開始了俯沖攻擊,目标似乎是我們的1艘驅逐艦。這一回,我的一串短點射制造出了驚人的結果,這架‘朱迪’就在我眼前被炸成了一團大火球,我猜我肯定是打中日本佬的炸彈了。雖然我以前也曾經看到過飛機爆炸時候的場景,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劇烈的,于是我趕緊猛拉機頭,以便躲開那些四處迸射的飛機碎片和火焰。那架‘朱迪’被直接命中之後從空中徹底消失的情景絕對不是我的語言所能夠描述的,它原本是一件武器,但是現在隻剩下四處散落的金屬碎片了。我環視四周,留在空中的除了我就隻有我的‘地獄貓’了,而回望日本佬飛機的來路,現在也隻剩下綿延30海裏的斑駁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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