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個後果,林憶有些不寒而栗,思前想後,最終,他确定按照葉知秋的方子治療。
他隻能賭一把,因爲按照傷寒方子治療,已經有前車之鑒,二皇子就是這樣死的。雖然葉知秋所說方子他沒有用過,但是總比重蹈覆轍要好。
在林憶按照葉知秋所傳授方子給曹皇後開方用藥的同時,仁宗皇帝也病了!
他的病,也是風溫!
給他治療的,是侍禦醫蘇頌。
在葉知秋講課的時候,蘇頌帶隊去了澶州治療瘟疫,所以沒有聽,雖然回來之後,也找筆記來看了。但是,看書跟當面聽課的效果自然大不相同。而且,林憶是多次被葉知秋在而便反複述說溫病不同于傷寒,耳朵都要起老繭了,自覺不自覺地就會考慮到兩者不同上面去。而蘇頌,卻沒有這樣的經曆。所以,盡管他也聽了掌禹錫痛述不識溫病與傷寒在初起階段的不同而差點死掉,但是大半輩子所學還是占了上風。他最終選擇的還是傷寒方!
不過,他也發現了這個病跟二皇子的一樣,有了前車之鑒,他沒用使用孫用和的麻黃湯,而是改用桂枝湯,他沒用很在意葉知秋這樣一個半大孩子所說的話。
結果,承受這個苦果的,就是皇帝仁宗。
仁宗吃了蘇頌的藥之後,很快,就出現了全身灼熱,神昏谵語,四肢厥冷。蘇頌這在慌了。趕緊叫林憶過來會診。
林憶一看,頓時也慌了。道:“你是不是用了辛溫發汗的傷寒方了?”
“是啊。怎麽了?”
林憶跺腳道:“完了!這是知秋國舅所說的逆陷心包之證!是風溫誤治導緻的壞證!非常危險,如果不及時搶救,會内閉外脫而亡!”
“沒這麽嚴重吧?”蘇頌臉色蒼白,希望隻是林憶吓唬他的。
林憶道:“你查一下二皇子的病案。就知道了,二皇子當時的症狀。跟官家的一樣!”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蘇頌立即找來這個病案,看罷。原先隻是臉色蒼白。現在已經開始額頭冒汗,簌簌發抖了。顫聲問道:“林兄,這可如何是好?”
林憶苦着臉道:“皇後娘娘也是風溫,我就是擔心會出現知秋國舅所說的逆傳心包證,所以采用了知秋國舅的方子,現在皇後娘娘已經大好了!”
“你怎麽不早說呢!”
“我不早說?”林憶怒怒道:“我給你看的知秋國舅的授課筆記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溫病初起不能用辛溫發汗。你看了,還亂用!這時候卻來怪我?”
蘇頌捶胸頓足:“我哪裏知道真的這麽嚴重啊!我隻當是一個半大孩子嘩衆取寵而已。誰知道是真的啊!現在怎麽辦?”
林憶道:“當時孫用和用的是他的這個經驗方,但是用完了兩天,二皇子就死了!”
蘇頌更慌了:“那不能用他的方子,對了,知秋國舅治這種逆傳心包證,有什麽方子?我趕緊回去找那本筆記,查查看。”
“不用了,”林憶歎了一口氣,“當時知秋國舅說到逆傳心包證的時候,偏偏掌禹錫那個混蛋兒子掌步雲打岔,說知秋國舅是在給孫老太醫翻案,于是就沒有往下說,所以,當時隻說了逆傳心包,卻沒有說如何治療。當時知秋國舅還說了,懷疑他的人,要自食其果。現在,果然如此!”
蘇頌老臉漲紅:“我不是懷疑他,隻是他說的跟《黃帝内經》不一樣,跟我們所學不一樣,我覺得一個半大孩子,質疑《黃帝内經》,無非是想嘩衆取寵,誰知道會這樣!——實在不行,就讓他來一起會診吧?”
林憶道:“這可不是咱們能定的。還得跟皇後娘娘說。”
按理說,給皇帝治病,必須是侍禦醫,讓一個半大孩子來給皇帝治病,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但是,曹皇後聽了兩個人的叙述之後,立即就下個一道懿旨,讓弟弟葉知秋進宮給官家仁宗治病。她的理由很簡單,絕不能讓曆史重演!既然兩個侍禦醫都不會治療這種逆傳心包證,那就請能治的來。
可是,傳旨太監到了吳王府才知道,葉知秋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這下把曹皇後驚得有些慌了手腳,葉知秋可是讓過繼到娘家的,現在卻丢了,如何交代,而且,現在隻有他才能隻官家的危症,沒有他,這可怎麽辦?
曹皇後立即着人詢問了返回王府的雪奈,得知事情經過,立即下旨派出禦林軍參與搜索,同時搜捕那些日本殺手。
在雪奈的指點下,抓捕殺手的事情進展很順利,這些日本人不會漢語,所以很快就落入了人民戰争的汪洋大海,很快就全部落網。交代他們當時擊斃了藤野之後,也曾經搜尋過逃走的葉知秋他們,想殺人滅口,但是沒有找到。
曹皇後增加了搜捕禦林軍的力量,同時,請太醫局提舉許希參與會診!
許希聽罷也傻眼了,馬上動員當天所有參加了聽課的學生把筆記都拿出來一起研究,看能否找到葉知秋提到的治療辦法。但是,大家一緻回憶,當然的确是掌步雲搗亂,所以沒有講逆傳心包的治療。
曹皇後本來是性情溫和的,聽罷不禁勃然大怒,将醫官掌禹錫一頓痛斥。說葉知秋授課是官家聖命,他不好好聽課還搗亂,目無聖上。把個掌禹錫說得冷汗淋漓身如篩糠一般,趕緊綁了兒子掌步雲到皇宮門口請罪,把這掌步雲吓得屁滾尿流,差點當場吓死。
曹皇後也懶得理他,因爲許希也沒有辦法,而仁宗皇帝病情不斷加重,可是,現在知道官家的病是逆傳心包,卻不知道治方,誰也不敢胡亂用方,否則就可能構成“不如本方”,那可是死罪,孫家就是倒黴在這上面的。
仁宗也是自作自受,把當時情況緊急敢于下方的孫用和治罪,于是,他自己也遇到這種病的時候,就沒人敢給他治療了,這種情況也怪不到幾個侍禦醫,因爲逆傳心包證是後世才研究出來的,北宋時沒有人認識,也是沒有人會治。幾個侍禦醫不敢治,也怪不到他們。
但是,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皇帝就這樣死去,曹皇後心急如焚,催促禦林軍加大搜索力度,務必盡快找到葉知秋,可是,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而仁宗最能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發昏谵語,因爲沒有人敢給他下方治病!如果就這樣病死了,侍禦醫不會被問責,但是,如果亂下方,既使是好意,隻要治不好,結果就可能跟孫用和一樣!
福康公主再次披頭散發光這腳丫子在大殿前指天發誓,請求用自己替代父親,可是,這一次老天爺似乎睡着了。仁宗的病開始出現内閉外脫的危症!
趙曙帶着妻子高滔滔日夜守在仁宗身邊,仁宗的嫔妃們都守在外面。天天啼哭,卻也不能召回仁宗的魂。
而整個朝野已經亂了。因爲仁宗沒有兒子,又一直沒有正式趙曙爲嗣子,也就是說,一旦仁宗家駕崩,就不知道該由誰來繼承皇位,到時候,那些個有可能承繼大通的王爺們,會不會爲了皇位而兵戎相見這個可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于是群臣紛紛上書請求皇後娘娘趁官家還活着,加緊收趙曙爲嗣子,并立爲太子,以防萬一。當然,也有一些心懷鬼胎的王爺大臣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一時吵吵嚷嚷不得安甯。
在曹皇後猶豫不決的時候,披頭散發的福康公主提出了一個主意:“爲什麽不讓孫奇來給父皇治病呢?
福康公主提出這個建議當然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先前她的病,就是孫奇治好的。人總是對治好自己的絕症的大夫印象最深刻,曹皇後是這樣,福康公主也是這樣。
孫奇是太醫,但不是侍禦醫,他能給公主治病,但不能給皇帝治病。除非有皇後的懿旨。
曹皇後此刻正沒主意,經過福康公主這麽一提醒,立即眼前一亮。對啊,孫奇是弟弟葉知秋原來的伯父,說不定他曾經告訴過他治療這種病的方子!曹皇後立即傳旨讓孫奇進宮。
孫奇來了,一聽要他給皇帝治病,頓時額頭冒汗,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曹皇後趕緊勸慰他,說不是讓他給治病,而是讓他想想葉知秋是否給他說過治療逆傳心包的方子。
孫奇這才知道,葉知秋出城遇敵,下落不明。不禁也焦急起來。聽說曹皇後已經派了大量禦林軍搜索,這才稍安,仰着腦袋想了半天,苦笑着說葉知秋沒有跟他們說過治療這病的方子,當時他們也是壓根不相信他的話,所以也沒有細問。
曹皇後大失所望,抽噎着哭了起來。
孫奇猶豫了好半天,終于吞吞吐吐地說道:“知秋國舅曾經說過,有一個方子,或許有用!”
曹皇後大喜,一抹眼淚:“什麽方子?”
“就是……,就是家父孫用和當年曾經給二皇子用過的那個經驗方。”
曹皇後一呆,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