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這天早上,伺候曹景殊的暖奴一覺醒來,發覺身邊肥豬一般的曹景殊不對勁,全身丹痧,猩紅的一片一片的,頭一晚入睡的時候還沒有,想必是夜裏發的,而且神智已經開始不清了,煩燥地在床上說胡話,兩個侍寝的姑娘連着幾個晚上被他蹂躏,沒法睡覺,所以這晚都睡得很死,到了天色大亮這才醒過來,發現不對之後,兩個姑娘這才慌了,一個連聲叫喊,一個趕緊去叫老鸨。
老鸨一來,頓時也慌了,又去看曹景植,也是一樣,更是驚慌,趕緊吩咐去請郎中,又把先前那山羊胡子郎中請來看了,還說無妨,開了方子,吃了就能好,于是煎藥,先給曹景殊吃了,曹景植因爲反胃難受,暫時還沒吃。便在這時,先服藥的曹景殊捧着小腹滿床打滾,慘叫連連,說肚子痛。這下子把老鸨吓壞了,趕緊跑去問那山羊胡子郎中給的什麽藥,怎麽吃了肚子痛?
山羊胡子郎中也吓得面無人色,他也是小有名氣的,從來沒有說治壞過人,結結巴巴一個勁分辨說隻是清涼退熱的藥,還把方子拿給衆人看,可曹景殊吃了夠就是肚子痛得滿床打滾,卻也是看在眼裏的事實,由不得這老郎中不信,眼下這病看着好象傳說中的丹毒,他自忖治不了,又知道這二位是小王爺,萬一出事,那可吃罪不起。便趁着衆人大亂的空子,偷偷溜回家。顧不上妻兒老小。自己把近金銀細軟打了個包,背着出城跑了。
這邊找不到老郎中,也發覺事情不妙,趕緊讓跟随的仆從回去禀報。
曹玘和王妃一聽。頓時臉色大變,顧不上排場。胡亂坐了馬車帶着親兵衛隊趕到了汴梁河邊雲裏帆花船上,若不是兒子病到在這裏,王妃是萬萬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皇親國戚出外遊玩。有專門的皇家園林湖泊金明池,隻有這兩個不成器的家夥才跑到這樣污穢之地來,曹玘雖然恨鐵不成鋼,訓斥兩個兒子,但是真要看見兒子痛得滿床打滾,還是心痛如刀攪。一邊吩咐把兩個兒子送走,一邊喝令把花船上所有人等抓起來。聽了那老鸨說了經過,有派人去抓那老郎中。卻讓他先一步跑了。
與此同時,汴梁河對岸,一棵樹下,殘雪污泥,雪奈全身濕漉漉的站在那裏,曲線鈴珑的嬌軀在寒風中連一絲顫抖都沒有,她望着對岸花船上親兵把姑娘們五花大綁押走,心中哀歎,她發現王爺的親兵開始抓人之後,便悄悄從船尾躍入河中,潛水遊到了對岸。
這時,她身體沒有發顫,卻從來沒有過的感到全身發冷,嗓子痛。發冷嗓子痛這在早上醒來就發現了,而這種感覺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以她的功力,便是脫光了躺在雪地了睡覺,也不會着涼生病,現在這是怎麽了?
她回頭,沿着河堤快步走去,走出一段距離了,這才将拇指食指成環,放進嘴裏,一聲長而尖銳的哨音傳出。
很快,從晨霧中飛奔而來一匹白馬,撒着歡跑到她身邊,耳鬓厮磨的很是親熱。她艱難地爬上馬鞍,爬在馬背上,拍了拍馬脖子。那駿馬騰起四蹄,往前飛奔,片刻間,便消失在寒冬晨曦之中。
曹景殊他們兩人被送回王府,葉知秋得到消息時,曹玘他們已經出發了,便一直等在門口,等馬車進了王府,人了下來,去曹景植還行,曹景殊卻兩手空中亂抓,牙關緊閉,喉中痰鳴,已經神志不清了。
葉知秋不用太過細看,從他全身斑疹,喉嚨腫痛糜爛,又接觸過爛喉痧病人,可以斷定是爛喉痧無疑。
王妃哭着命人去請太醫,葉知秋知道,曹玘和王妃不可能讓自己給他們診治,自己也沒有興趣主動提出替他們治療,但是不忍心讓王妃傷心,把那個郎中用方全部看了一遍之後,發現治療方法完全是錯誤的,他知道這種病一般人根本治不了。就算是侍禦醫,方法不對,也治不了,而現在還算得上用方稍微好一點的,便隻有林億和許希他們兩個,當然還有伯父孫奇,如果用張仲景的方子,雖然也不太合适,但效果會相對更好一些。不過,面對這兩個垃圾,他連出主意的心都沒有。任憑他們自生自滅。
這兩個兒子雖然讓曹玘和王妃很失望,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所以還是叫人去請林億他們幾個能治這種病的太醫。
趁這空隙,葉知秋對曹玘道:“他們兩個沒有吃藥,所以染病,必須立即隔離,要不然,會傳染給其他人,特别是孩子!跟随的仆從們要重點隔離觀察,特别是有喉嚨痛和怕冷發熱的,要立即治療……”
他剛說到這,就聽跟随曹景殊的仆從中的兩個畏畏縮縮道:“四少爺,我們,我們喉嚨痛,還怕冷發熱,想嘔吐……,對不起,那天我們沒有吃藥,還有嗎?能不能給我們吃一碗?”
葉知秋苦笑:“那是預防的,已經發病,再吃那藥就沒有效果了,必須另換方子,如果你們相信我,我可以給你們開方治療。”
那兩個仆從大喜,他們沒資格請太醫治病,而先前請來給兩位小王爺看病的也是小有名氣的郎中,都沒有能治好,現在已經不行了,他們兩可不想步其後塵,而四少爺那天開方熬藥給大家吃,他們跟着沒吃,回來了一問,全府上下沒有一個得那種病的,反倒是他們跟着出去的似乎患了那種病,看着二人那慘象,他們不禁心驚肉跳,所以聽葉知秋說可以幫他們醫治,喜出望外,咕咚便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感謝。
葉知秋給兩人分别診察之後,讓王府管家給他們兩個單獨騰出房間來住,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所以官家當即答應了,不用請示王爺王妃。
葉知秋還是很謹慎地逐個檢查了那幾個随從,又發現了一個症狀還不太明顯的,也單獨隔離了,然後徑直來到王府專門的藥庫裏,親自揀藥配藥,讓王府藥童熬藥之後給三人送去吃。三人感激不已。
王妃要陪着兩個兒子,葉知秋攔住了,告訴她個病會傳染,王妃哭了,說道,那有兒子病了母親躲得遠遠的道理,葉知秋無奈,隻能任由她。
請的太醫終于來了,但不是孫奇他們三個,原來三人此刻都在皇宮裏,會診搶救很可能是未來皇帝的趙曙。沒法前來。
這個太醫給兩人診察之後,對曹玘和王妃搖頭道:“三少爺脈空數無神,不能視其舌色,病邪已深陷三陰,血凝毒滞,殘陽欲絕,三少爺便是用了藥,隻怕也活不過今晚。請恕卑職無能爲力了。”
一聽此言,王妃放聲大哭,曹玘也呆了,忽然又急聲道“那二子呢?”
太醫道:“二少爺病情也很危重,而且,他這病,是丹毒,十分兇險,目前,隻有孫思邈《千金翼方》中的方子勉強能用,隻是,十中僅有一二有用。所以,卑職這就給兩位少爺用藥。”
聽着隻有一二分希望,曹玘和王妃都幾乎絕望了,但有希望總比沒有的好,隻能垂淚而已。
方子開了,太醫告辭而去。
王妃親自熬藥給兩個兒子服用,曹景植病勢發展得到稍微控制,但曹景殊毫無起色,挨到半夜,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王妃哭得是死去活來。
全府上下并沒有因此感激葉知秋,或者說他們并不知道他們沒有染病,是因爲吃了葉知秋的藥的緣故,這時候連林憶這樣的國手太醫都還不知道病邪可以由人傳染給人,王府的這些人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的性命其實因爲葉知秋的預防湯藥和平隔離措施而得以保留。
葉知秋并不指望别人的感激,他擔心的是對自己慈愛如親生母親一樣的王妃,可能因爲接觸病危的曹景植他們而染病,因爲他的湯藥隻是一般性預防,如果密切接觸病人,同樣可能染病,畢竟那湯藥不是疫苗,不能完全抵禦爛喉痧這種烈性傳染病!
令他欣慰的是,他醫治的那三個仆從,因爲發現及時,用藥準确,病情得到控制,并開始好轉,而王府的其他人因爲一直在吃藥預防,對發病的三個仆從又及時進行了隔離,所以沒有新的病例出現。
但是,曹景植的病卻持續惡化,曹玘和王妃不懂醫術,雖然看見葉知秋治療三個仆從效果挺好,但是他們不敢确定這三個仆從的病跟兒子的一樣,加上先前兒子譏諷嘲笑過葉知秋,到底不敢把兒子的命交給葉知秋不過就算是讓葉知秋治,葉知秋也會推辭不會的,他不想費精力救這樣的垃圾。
又過了幾日,王妃開始覺得嗓子不舒服,怕冷發熱,葉知秋診察之後,決定是爛喉痧,一聽自己竟然的得了這種病,王妃吓壞了,整個人都木了,曹玘也很緊張,說不要開玩笑,葉知秋苦笑:“這時候我還能開這種玩笑?”王妃慌了,立即便要進宮去求女兒曹皇後,派林憶他們來給自己治病。
而就在這時,孫奇和傳旨太監來到了王府。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