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人卻是汝南郡王趙允讓的妻子,郡王妃帶着兩個小孩,在一衆侍從護衛下,也是來上香來的。隻因前些日子,仁宗皇帝抱養進宮的趙允讓的十三子趙宗實病了,當時郡王妃曾經在這藥王廟焚香許願禱告,其後趙宗實果然病愈,郡王妃大喜,跟汝南郡王商量之後,今日來藥王廟上香還願,她的兩個幼子趙宗葷和趙宗勝兩兄弟,一個才六歲,一個才四歲,正是喜歡熱鬧的年紀,也嚷嚷着要跟來,就一起來了,正巧遇到了吳王妃。
吳王妃剛才閉目禱告,睜開眼卻不見了葉知秋和範妙菡,沒等細瞧,就有郡王妃打招呼,于是拉着手說話了,想着要介紹自己過繼來的兒子給郡王妃見面,偏偏又找不到了人。郡王妃連說無妨,可能是兩個孩子四周逛去了,等會便能見到。
兩位王妃是藥王廟的常客,早有知客僧通報了老主持,老主持便守候在旁邊,等她們上香禮佛磕頭禱告完畢,引導後院禅房,奉茶說話。
郡王妃奉上紋黃金百兩以粉飾佛祖金身還願。樂得主持咧嘴笑個不停,連聲稱謝,說了一大堆奉承話,也把郡王妃和吳王妃都哄得很高興。
他們大人說話,兩個小家夥自然是坐不住的,要鬧着出去玩,郡王妃忙讓侍從侍女跟着。兩個~小家夥出了禅房,東轉西轉,看見一個小沙彌正縮在屋角,簌簌發抖。趙宗葷很是好奇,走過去問道:“你怎麽了?”
“好冷!”小沙彌哆哆嗦嗦道。
趙宗勝道:“這都立冬好些日子了,這麽冷的天,你穿個單衣,自然是冷的了,來,我把衣服給你穿吧!”說着,便要脫自己的錦袍。慌得跟着的侍女忙上來阻止:“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脫衣服,這要是病了,那咋得了啊!”
趙宗勝便道:“那好,那你脫衣服給他穿!”
侍女爲難道:“我的是糯裙,他一個小沙彌,怎麽穿啊?”
“我不管!你脫不脫?你不脫給他穿,那我脫!”
“好好,我脫!我脫還不成嘛!”侍女趕緊解開盤扣,脫下外面長裙,好在現在天冷,裏面還穿着一條長褲,卻也不怕春光外洩。把裙子遞給那小沙彌。
小沙彌哆哆嗦嗦的伸手要去接,趙宗葷見他可憐樣,拿過長裙,抖了抖,從他腦袋上套了進去,拉倒脖子處,這長裙就整個成了一件沒有開襟的披風了。
趙宗勝見他臉上紅彤彤的,伸出小手摸了摸,道:“好燙,你在發燒啊!”
趙宗葷伸出小手也摸了摸:“哎喲當真,好燙啊。”
一聽這話,侍女趕緊把兩個小家夥拉子起來:“咱們回去。”
“不!我還沒玩夠呢!”趙宗葷已經六歲了,力氣比較大,使勁掙脫了侍女的手。
這時,就聽見那小沙彌孱弱的聲音道:“我,我好渴,給我點水喝,行嗎?”
“好啊!你等着!”趙宗葷撒丫子跑回房間,端了自己的那盞茶就往外走,郡王妃奇道:“你拿茶幹什麽去?”
“有個小師父口渴,我給他送水!”說着,趙宗葷端着茶盞小跑着回到屋角小沙彌那,蹲下身道:“喏,喝吧!”
小沙彌接過,輕輕說了聲謝謝,咕咚咚一口氣喝光了。
趙宗勝蹲在他身邊,問道:“你病得很難受嗎?”
“嗯,”小沙彌點點頭,“我嗓子痛,痛得緊。”
“你張嘴讓我瞧瞧。”
小沙彌張開嘴,他們兄弟倆的兩個小腦袋一彎,都要去看,咚的一下撞在了一起,兩人伸出小手摸腦袋,都咯咯咯笑了。
趙宗葷道:“我先看!”說着彎腰瞧了一眼,“哎呀,舌頭上好多白點點,好吓人啊!”
“我瞧瞧!”趙宗勝年紀小,才四歲,一看之下,隻見小沙彌舌頭一顆顆白色珠子一般的小顆粒凸起,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爬起來就跑。
趙宗葷也跟着他跑回了禅房。
見兩人臉色都變了,郡王妃驚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
吳王妃急着找葉知秋他們,見郡王妃送了還願的東西,又喝茶說話了,便起身說出去找兒子。于是,兩位王妃告辭,來到前堂,老遠就看見葉知秋還在那跟範妙菡說話,範妙菡不停拿粉拳打他,卻也不知道他們師兄妹這是怎麽了,忙把他們叫了過來,給郡王妃做了介紹。
兩下見禮之後,郡王妃也給葉知秋他們介紹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其實不是郡王妃親生的,是汝南郡王的側妃生的。隻不過她是嫡母,所以她在世法律意義上兩個孩子的母親。
說了一會話,兩家便各自上車回府了。
兩個小孩跟郡王妃一輛車,叽叽喳喳的議論大殿上的羅漢如何威武,鬼怪如何吓人,又說和尚腦袋如何光亮,說到高興處,咯咯笑個)不停。郡王妃見兩個孩子開心,也是很高興。
回到郡王府,汝南郡王上朝還沒有回來,一直等到傍晚,汝南郡王趙允讓這才回到王府。
郡王妃待他更衣坐下,吃了茶,這才笑問: “今兒個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啊?事情耽擱了嗎?”
趙允讓點點頭,道: “澶州瘟疫有些麻煩,派去的醫官染上病的,死了好幾個了,包招那掌禹錫都快不行了,吊着一口氣,官家聽了一天的災情彙報,得知瘟疫已經死了上萬人,哭了好幾回,下旨讓侍禦醫蘇頌帶隊再去災區。”
郡王妃臉上微微變色,道: “那這次的瘟疫看樣子勢頭很猛啊!”
趙允讓歎了口氣: “是啊,其實哪一次瘟疫不是這樣呢,非要死上萬千人,不得安生的。”
“掌大人的病不要緊吧?”
“怎麽不要緊!都說了已經不行了,官家說了要厚葬呢。”
正說着話,一個侍女急匆匆跑了進來,哭着道: “不好了,王爺、娘娘,趙宗葷少爺和趙宗勝少爺病了,全身滾燙,躺在床上說胡話呢!”
郡王妃正端着一盞茶要喝,一聽這話,頓時吓得花容失色,手中茶盞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趙允讓也吃了一驚,不過孩子病那是經常的事情,雖然吃驚,卻還比較鎮靜,急忙起身出來,匆匆到了孩子的屋裏,果然看見兒子趙宗葷神智不清,躺在床上說着胡話,一隻手還捂着脖頸,在床上打滾。
郡王妃急忙坐在床沿,摟着兒子問: “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告訴娘!”
“喉嚨痛,好痛啊!”
趙允讓又趕緊來到小兒子趙宗勝的屋子裏,一看之下,頓時一顆心沉到了底,隻見小、兒子手腳伸開,躺在那翻白眼,不停抽搐。
以往孩子生病,也有病得比較厲害的時候,可是像這樣發病急促的,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不僅趙允讓吓得手腳發抖,那郡王妃更是魂飛魄散,摟着兒子心肝寶貝天老爺佛祖菩薩的亂叫,趙允讓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趕緊吩咐去請太醫來。
這時候,兩個孩子的生母得了消息,呼天搶地的跑了來,想要抱孩子,可是郡王妃已經把兩個孩子抱一張床上,一邊一個摟着,兩個生母不敢過去跟郡王妃争,隻能站在床邊,看着兒子抹眼淚。
這邊趙允讓把兩個孩子的貼身侍女較了來,查問究竟怎麽回事,兩個侍女跪在地上,發着抖說小少爺中午吃飯都還好好的,到了下午,就懶洋洋,但是别的少爺來叫他們去玩,他們就去了,一直玩到快傍晚了,看着也沒什麽,到山散了時,拉着兩個少爺的手回來,這才發現兩個少爺的手滾燙,當時也沒太在意,隻當是有剛才玩得太厲害,又蹦又跳的,所以發熱。
回到寝宮,又過了一會兒,先是趙宗勝說嗓子痛,然後趙宗葷也說痛,本要來禀報的,見王爺王妃在說話,想着少爺的病還不打緊,便等了一會,不料兩個少爺的病如山崩一般迅猛,沒等她們回過神來,一個開始說胡話,一個直接就抽搐滿翻白眼了。
趙允讓問了過後,還是不明白兩個孩子怎麽一下子病成這個樣子,眼看着孩子這樣,當真是心急如焚,一疊聲的問太醫怎樣還沒來。
好不容易來了個太醫,卻是個生面孔。原先郡王府請太醫,因爲他們身份特殊,所以都請的是林億等三個皇帝禦用的侍禦醫,這也是皇帝恩準的。這一次兩個小兒暴染疾病,想不到來的卻是個不認識的,想必肯定不是侍禦醫了,趙允讓不禁又氣又急,想想卻又無奈。
官家身邊總共有三個侍禦醫,分别是孫用和、林億和蘇頌。孫、老太醫已經死了,蘇頌剛剛領旨帶着一隊醫官出發前往澶州災區救治瘟疫去了。便隻剩下林億,而皇帝身邊是必須至少留一個侍禦醫的,以防萬一,所以林億不能動,便隻能派一個别的太醫來了。
趙允讓隻好讓趕緊救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