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妙菡急忙道:“二師兄!你不能這樣,不能逼四師哥給人看病!正要出了漏子,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四師哥,你别亂來!讓他們把孩子送到别的醫館去吧!”
葉知秋道:“孩子現在病情緊急,已經來不及轉送别的醫館了,放心,我有把握能治好孩子,現在救人要緊,不要攔着我!”
孫永轅巴不得葉知秋接手這病案,好脫身,趕緊攔住範妙菡道:“就是就是,現在來不及了,讓老四治,他說了他有把握的!”
“二師兄!你這是把四師哥往死裏逼!”範妙菡都要哭了,捂着前胸不停地喘息。
“怎麽會呢,嘿嘿,老四說了他又把握的。”一邊說着一邊攔住範妙菡,扭頭對葉知秋道:“老四,你趕緊給孩子治啊!”
葉知秋快步回到櫃台後面,彎腰從下層裝着成藥的藥抽裏取了一個瓷瓶,看了一眼,倒出一枚小小的藥丸,放回瓷瓶,攥着藥丸回到病床旁,拿着那藥丸就往孩子嘴裏塞。
“等等!老四,”孫永虎急聲道,“你别犯糊塗!二哥他要你背黑鍋呢!”
範妙菡也哭着喘息着叫道:“四師哥,呼哧……,不要啊!到時候你可要惹大麻煩的!呼哧……”她氣喘得厲害,捂着胸,像一隻蝦米似的彎下了腰。
葉知秋又好生看了看病兒,然後擡頭笑了笑:“放心,我有把握!——拿一碗涼水來。”
曾小星急忙端來一碗涼水,葉知秋将藥丸放進水裏,化開,送到孩子嘴邊。孩子抿了一口,面露喜色,咕咚咕咚一口氣把一碗水喝光了。
眼看着藥服下了,孫永轅如釋重負,放開了範妙菡,走過來,瞧着葉知秋,沉聲道:“老四,你可說了,你是有把握治好這孩子的病的,如果出什麽亂子,我可不幫你兜着!”
範妙菡哭着一把推開了孫永轅,喘息得更加厲害,哭着嘶聲道:“都是你!呼哧……你自己亂開藥把孩子治成這樣,怕擔禍,呼哧……又撺掇四師哥給孩子治病,要是孩子死了,都是你害的!呼哧……嗚嗚嗚”
葉知秋見範妙菡呼吸急促,本來紅潤的櫻唇變得紫绀,雪白纖細的頸部青筋怒張,臉色蒼白,額頭冷汗瑩瑩,便猜到她應該是哮喘犯了,原來她有嚴重的哮喘病,這病可不好治,應該随身帶有藥,他趕緊過去扶住她:“别着急!你的藥呢?藥在哪裏?”
“我……,我懷裏!”範妙菡死死抓着自己前胸衣襟,另一隻手顫抖着伸手進去想找藥,可手抖得厲害,隻放在哪卻伸不進去。
葉知秋下意識擡手要去她懷裏摸藥,可是,望着範妙菡已經微微隆起的酥胸,他舉着手又不知如何是好。
孫永珍搶步過來,伸手入懷,掏出了幾件東西,粉紅色的小手絹,一面菱花小銅鏡,還有些碎銀子,再就是個漂亮的白色小瓷瓶。
孫永珍似乎對範妙菡犯病已經習以爲常,知道該怎麽辦,麻利地拔開瓷瓶,倒了一枚紅色小藥丸出來,送到範妙菡嘴邊:“張嘴!”
範妙菡張開已經紫绀的嘴唇,把藥丸含住,曾小星送過來一碗水,和水把藥吞了。
兩人将範妙菡攙扶着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葉知秋伏在她耳邊低聲道:“别着急!孩子這是戰汗,很快就會好轉過來,你放心!”
戰汗是體内正氣聚集病危抗擊外邪,身體其他部位陽氣大幅減少,所以出現的突然畏寒出汗症狀,一般說來,都是正氣即将戰勝邪氣的現象。可範妙菡聽不懂什麽是戰汗,隻是擡着一張蒼白的俏臉,兩眼焦急地望着他,急促地喘息着,想說什麽,可是卻說不出來。
那孫永轅被範妙菡那一掌推得倒退好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見範妙菡犯病了,他也知道範妙菡這病急不得,不敢再惹她,站在那看他們救治。等範妙菡坐下了,這才嘟哝了一句:“我又沒拿刀子逼着他給孩子治,是他自己充英雄要給孩子治的,治死了怎麽怪我?”
範妙菡呼吸更加急促,葉知秋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安慰她别急,然後冷笑道:“你放心,治不死,你也的屎盆子尿罐子扣不到我頭上來!”
孫永轅也冷笑:“那好啊,能治好了,說明你有本事啊,師父會很高興,說不定會讓你跟着抄方學醫的。嘿嘿,隻可惜,你從來沒有給人開方看病,要是現在把人治死了,我看你怎麽交代!”
孩子的父母聽他們争吵,這才知道給他孩子治病的這個少年,卻從來沒有給人看過病,吓得臉色都變了,一把抱起孩子就往外跑。
葉知秋急忙搶上前一把攔住:“你們要去哪裏?”
“去别的醫館找大夫救命。”病兒的父親怒道,“你讓開!”
“孩子吃了我的藥,絕對會轉危爲安,盡管放心!”
一旁的孫永轅冷笑:“嘿嘿,風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範妙菡吃了藥,呼吸略微平息了一些,能說出話來了,嘶聲喘息着哭着道:“你!呼哧……你明明知道四師哥人傻,你還擺明了欺負他,呼哧……他這麽幫你,你卻這麽對他,你真不是人!”
“他傻?昨兒個小考的時候,他不是很厲害嘛,沒教的東西他都能背出來,哪裏就傻了!再說了,我又沒求他幫我,是他自己充大頭出來給孩子治病的,喂,你們大家都看見了吧,是他自己出來的,說有把握給孩子治病,對吧?你們都給我作證啊!”
等着治病的病患們眼中都露出厭惡的神情,有的搖搖頭,轉身出門走了,有的坐在那,嘀咕着說還是等大師兄孫永軒來了再看病,不能找這種卑鄙小人看。
孫永轅眼見沒人附和,有些尴尬,讪讪道:“反正大家都看見了,是他自己非要給孩子看病的。”
那孩子父母抱着孩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在這時,就聽到懷裏孩子孱弱的聲音道:“娘!我……,我想便便……”随即聽到孩子肚子咕咕作響。
葉知秋喜道:“趕緊拿便盆來!快啊!”
孩子父母低頭看小孩,隻見他瞪着一雙滴流轉的黑眼睛瞧着自己,小嘴張着,神志已經清楚,頓時大喜,胡亂叫着“我的兒,我的心肝!咱們這就便便啊!”邊說着,便抱着孩子蹲下身。
曾小星已經小跑着拿來便桶,剛剛放下,便聽到噼裏啪啦一陣響,小孩拉出了一大堆又黑又臭的大便出來,小鼻子裏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大口氣,自己個咯咯地笑了起來。
孩子這一笑,把父母心頭的石頭便笑得擱了下來,低頭問孩子道:“我的兒,覺着怎麽樣?”
“肚肚不漲了。”孩子奶聲奶氣說道。
範妙菡這哮喘來得快去得也快,吃了藥很快就穩定下來了,又聽見孩子已經能說話,能排便,還能笑了,心中一喜,更好了多半,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蹲下身握着他的小手,又去摸他的額頭,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喜道:“果真燒退了不少呐!呼哧……,太好了!孩子能說話了,也不糊塗了,還能便便了,呼哧……,四師哥,你真是神醫!”
孫永轅一聽,急忙也蹲下身,察看孩子額頭,果然,雖然還有些發燙,卻比剛才滾燙要退燒不少了,再察看孩子面色,額頭微微汗出,神志清楚,也不抽搐了,正沖着自己笑呢。
孩子的病便如夏天的陣雨,來得快也去得快,轉眼間便已經大好了。
孫永轅滿腹疑窦地擡頭望着葉知秋:“你,你到底給他服的什麽藥……?”
剛說到這,便覺得眼前一花,一道水液正好落進了他的嘴裏,鹹鹹的。卻原來是那孩子小雞雞噴出的一股黃尿,劃了一到弧線,正好落在他張開說話的嘴裏,又淋了他一臉。
“啊——呸呸呸!”孫永轅忙不疊躲了開去,伸手在臉上亂抹着,嘴裏不停吐着唾沫。
小孩咯咯笑個不停,孩子的父親很不好意思,忙哈腰陪笑道:“孫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啊!”
範妙菡哮喘已經差不多平息了,笑得前仰後合:“沒關系,二師兄,童子尿是好藥,滋陰降火,你剛才心急上火,正好可以治治。哈哈哈”
場中病患們都哄堂大笑。孫永轅很是尴尬,苦笑着一邊吐着口水,一邊趕緊溜進煎藥房找水漱口。
孫永虎高興地一巴掌拍在葉知秋的肩膀上:“好小子,原來你藏着靈丹妙藥呀,害得我瞎替你操心呢!”
葉知秋憨憨地笑了笑:“是師父開的方子好。”
“好什麽好,”孫永虎嘟哝道,“要是好,就不會這樣了。”
“不是的,這個是……”
剛說到這,範妙菡笑着打斷了他的話:“四師哥,你可真厲害,這一次師父要是知道了,一準很高興,鐵定會讓你跟着抄方學醫了,太好了!”
葉知秋本來想解釋這病的,聽了這話,心中一動,笑了笑,沒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