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至認爲,呂布最多能堅持半個月的農耕生活,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可是沒想到,呂布到長安城外耕地務農,居然堅持了一個多月。并且,他目前還在堅持當中。
人心,是最難看透。
就算以陳彥至的心境修爲,想要真正看透一個人的心,都是不可能。
陳彥至覺得呂布不可能甘心做一個農夫,可是呂布反倒偏偏堅持了下來,不可謂不神奇。
太陽下山。
呂布牽着耕牛,扛着鋤頭,走回了村裏的四合院。
小小的四合院,是呂布和女兒呂玲绮親手蓋的。
貂蟬褪去了一身的華貴,穿着粗布衣服,正在廚房裏忙活。
吃晚飯的時候,呂布感歎道:“做農夫,好像并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難。不做将軍,不做諸侯,沒那麽糟糕。”
呂布說完,端着粗糙的大碗,大吃了幾口飯菜。
貂蟬說道:“明天,陳先生和蔡琰妹妹就要離開長安去洛陽。玲绮明天早些起床,進城和陳先生他們彙合。到了洛陽太學,玲绮你切不可仗着自己的勇武之力,欺負他人,要用心治學。”
呂绮玲雖是女孩子,但她繼承了父親呂布的勇武,力氣極大。二流武将,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太學和國子監裏的學生,幾乎都是書生,怕是真沒有人打得過她。
呂绮玲沉默不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呂布說道:“貂蟬,我今晚送你到蔡邕府上,你和蔡琰好好聚一聚吧。此次分别,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聚。”
貂蟬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和蔡琰妹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我和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貂蟬美貌,但她現在畢竟隻是一個農婦,而蔡琰的地位則遠在她之上。身份的不平等,讓貂蟬知道,以後再沒什麽交情可言。
就算能相見,也回不到以前的狀态。
……………………
蔡府。
陳彥至和蔡琰正在院子裏賞月,行李和馬車都已經準備好,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
由于蔡琰有身孕,趕路自然不能太快。
陳彥至打算邊走邊遊玩,那就顯得比較舒适。
蔡琰說道:“明早我們就要離開長安了。明天貂蟬姐姐會來送我們吧?”
陳彥至搖頭道:“她不會來的。”
蔡琰先是一愣,随後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蔡琰的聰慧,自然能想到,自己和貂蟬的關系回不到以前了。盡管蔡琰不在乎身份的差距,但貂蟬不會不在乎。
做朋友,做夫妻,都需要門當戶對。
蔡琰談了口氣,說道:“師兄,到了洛陽,你會入朝爲官嗎?”
陳彥至猶豫了一下,說道:“看情況吧。其實,不做官,我能做的事情反而會更多。曹孟德已經對我有了戒心。我不想再刺激他,和他起沖突。”
蔡琰眉頭一皺,問道:“曹孟德能有現在的成就,執掌近三十萬大軍,坐上丞相的位置,靠的是師兄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師兄你不貪權。曹孟德他憑什麽忌憚你?”
陳彥至笑着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人心,是會變的。師妹你說的這話,代表着朝堂上絕大多數人的想法。換位思考,你若是曹孟德,有了我的存在,你還睡得着嗎?所以,我暫時隻能關注太學和國子監這一塊兒,盡量保持低調。”
蔡琰說道:“我就是覺得師兄你這樣活着太憋屈。”
陳彥至說道:“憋屈?師妹爲何會這樣想。我修身齊家達濟天下。孔老夫子七十歲時,從心所欲不逾矩,心态之恬淡,令讀書人向往。當然,我現在也能做到這樣的心理狀态。”
蔡琰臉上帶着笑意,說道:“我倒是忘了,師兄你是神仙。咯咯……”
陳彥至揮手,說道:“師妹,我隻是一個修行者,求道者。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神仙。心靈境界達到‘斷’之境界,其實是不是神仙,已經不重要。”
陳彥至的心境,不是神仙,勝似神仙。
……………………
早上。陳彥至、蔡邕、蔡琰、賈诩、曹沖、管家等人還沒有出發,呂玲绮就提着一把長槍來到了蔡府大門口。
呂玲绮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的身上充滿了英氣,頗有點巾帼英雄的氣質,鋒芒畢露。
見到陳彥至和蔡琰出來,呂玲绮連忙行禮,恭敬道:“見過陳先生,見過夫人。”
蔡琰說道:“玲绮,不用那麽客氣。你實在太見外。”
陳彥至對蔡琰說道:“師妹,你先上馬車吧。”
蔡琰點了點頭。
貼身丫環扶着蔡琰,說道:“小姐,下台階的時候,可要小心點。”
陳彥至拿過呂玲绮手中的長槍:“此去洛陽,你是爲了到太學求學,不是去打仗。帶着兵器幹什麽?你以後要将心态放平和,隻有這樣,才能學到真正的東西。希望你從太學回來以後,武藝能超越你的父親。”
呂玲绮一愣,問道:“武藝超越父親?我能行嗎?”
陳彥至說道:“你認爲能行,就一定能行。走吧,我們該上路了。”
………………
馬車緩緩出了長安城。
賈诩和陳彥至坐在一輛馬車裏。
陳彥至說道:“文和先生,我知道你串聯了不少的人,可是我希望到了洛陽以後,你别再有什麽動作。曹孟德和袁本初決戰在即,朝堂不能有内鬥。文和先生你的算計頗深,動作幹淨,做事隐秘而果斷。但曹孟德并非是吃素的,他麾下的荀彧和郭嘉,都是智慧通達之輩。你做的這些事情,想要徹底瞞過曹孟德,怕是沒有可能。”
賈诩一直在爲陳彥至謀劃奔走。
張遼、高順、李傕、郭汜、董承等人,都是站在陳彥至的這邊。陳彥至沒有關注這些事情。直到上次去了下邳城,曹操對自己産生了戒心,陳彥至才蓦然回首,發現自己身後的勢力在賈诩的經營下,已經龐大得不可思議。
賈诩笑着說道:“主公放心,老夫就算再不識大體,也不會在關鍵的時候拉曹孟德的後腿。我們執掌了太學和國子監,那是培養人才的地方,将來我們就有了更多的話語權……”
陳彥至眉頭一皺,打斷了賈诩的話,嚴肅地說道:“文和先生,太學和國子監是探索學問和讀書的地方。那裏是一片淨土。蠅營狗苟、狗屁倒竈的龌龊事兒,我不希望在太學和國子監裏發生。”
陳彥至說話做事,曆來都是溫文爾雅。
賈诩還是第一次見到陳彥至如此嚴厲地說話。
陳彥至嚴肅的目光,好像讓馬車裏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令賈诩壓抑得喘不過氣來。陳彥至的表情再次回複平靜之後,賈诩才松了口氣。可是他此刻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
賈诩恭敬道:“主公的話,老夫記住了。”
伴君如伴虎。
再溫和的主公,都有嚴厲的時候啊。
陳彥至的聲音又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說道:“文和先生,太學和國子監是傳播學問的地方。是文明的根基所在。其他的地方可以亂,但太學和國子監,絕對不能亂。我之所以要去洛陽,正是爲了到太學和國子監坐鎮。李中庸的武藝和學識都不錯,做個傳道受業解惑的老師,勉強足夠。但是他的身份和資曆,還是太稚嫩了點。我怕他鎮不住洛陽城裏的那些魑魅魍魉。”
……………………
呂玲绮是武學奇才,其根骨百年難得一遇,不愧是呂布的女兒。
陳彥至好爲人師,路途上,不時地指點她兩句。
沒想到,還真讓她練出了名堂。
陳彥至向呂玲绮講述了後世國術中的一點理論,明勁、暗勁、化勁。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呂玲绮就獨自琢磨出了暗勁。
陳彥至可沒有教她具體的修煉方法。
呂玲绮能練出暗勁,陳彥至隻能說是天賦異禀。
要是在清朝民國時期,她就是楊露禅孫祿堂似的人物。将來達到“打破虛空,見神不壞”的武術境界,是完全有可能的。
今晚是最後一次露營。明天下午,就能抵達洛陽城。
蔡琰有身孕,嗜睡。陳彥至安排她睡下之後,來到溪邊,靜聽溪流的聲音。
輕靈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陳彥至頭也不會地問道:“這麽晚了,你還不睡。又是武藝上有了疑惑?”
不用問,來的人正是呂玲绮。
呂玲绮說道:“玲绮見過先生。我想要知道,武術中的化勁是怎麽回事?”
呂玲绮以前學的武藝,都是來自父親呂布。她沒想到,除了剛猛霸道的拳法,世間還有如此精細入微的巧妙武學。暗勁,噴發如針,隔山打牛,專攻敵人氣血和内髒。并且暗勁還能刺激自身,激發潛能。
暗勁,呂玲绮自己琢磨出來,她知道,其中有運氣成分。
化勁如何修煉?她無從下手。
陳彥至轉過身來,看着呂玲绮,說道:“我本打算讓你到太學,修煉我的養生導引術。那樣會使你的性格和氣息變得柔順和内斂,不那麽鋒芒畢露。但你的确是個練武奇才,我不過提點你幾句,你居然練成了暗勁。”
“以你的天賦,再過半年,暗勁就能大成。你既然想要知道武術中的化勁是怎麽回事,那我就說給你聽聽。不過我希望你以後慎用暗勁。暗勁,傷人于無形,太過于陰毒,能不用,最好别用,有傷天和。”
呂玲绮說道:“是,先生。玲绮記住了。”
……………………
第二天下午。
陳彥至他們到了洛陽城,住進了原先蔡邕的府邸。府裏的一切,都是原樣,保持不變。陳彥至暗道,曹孟德有心了啊。
呂玲绮去了太學報道。因爲現在太學和國子監已經開學,不能再耽誤。
呂玲绮離開不到一個時辰,李中庸就一臉焦急地來到蔡府,找到陳彥至:“師父,出事了。”
陳彥至問道:“什麽事?”
李中庸說道:“呂玲绮在國子監将楊修的堂弟‘楊靖’給打了。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已經傷害到了内髒和氣血。呂玲绮用的是陰柔勁道,穿透性強,掌法歹毒。”
陳彥至目光一閃,說道:“她還是用了暗勁傷人啊。傷者情況如何?”
李中庸說道:“弟子無能爲力。怕是要師父你親自出手救治,才能挽回楊靖的性命。”
陳彥至點頭道:“走。去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