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至上午正在面館忙活,嚴振東就回來了。見到嚴振東滿臉紅光的樣子,陳彥至就知道,他肯定赢了,而且還赢的很漂亮。
陳彥至給嚴振東煮了一大碗雞蛋面。
将面條端到嚴振東的面前,陳彥至笑着說道:“恭喜師父,第一次踢館揚名,就旗開得勝,以後,我們的武館,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嚴振東哈哈一笑,大吃了幾口面,一臉不屑地說道:“佛山的武師,真是窩囊,我還沒有出三分力,他就趴下了。依我看,佛山除了黃飛鴻,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要不是彥至你說要每天隻踢一家武館,最後逼出黃飛鴻,我真想将整個佛山的武館一下子全部挑了。”
嚴振東看到了希望,心态開始發生改變。好像有了點天下無敵的氣勢。
可是,陳彥至知道,嚴振東不是黃飛鴻的對手。
陳彥至說道:“師父,我們的目的是揚名開武館。希望師父踢館的時候,能手下留情,就一定要手下留情。畢竟我們還要在廣東佛山這一帶混飯吃,拉了太多的仇恨,對我們來說沒有好處。”
嚴振東是個悲劇人物。有着一身高深的武功,可是毫無用武之地。陳彥至希望自己能改變嚴振東的命運軌迹。不說将來讓嚴振東成爲黃飛鴻那樣的一代武術宗師,但至少要有點武德和威望,能靠教拳在廣東混出了人樣來。
嚴振東吃完面條,将鮮美的湯汁喝了幹淨,點頭說道:“爲師知道。整個佛山除了黃飛鴻,能讓我使出全力的人,怕是沒有。我隻是去踢館,不會打死他們。”
陳彥至是徒弟,但嚴振東許多時候還要參考他的意見。畢竟陳彥至有文化,是讀書人。
清末的讀書人,能寫混算,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武人,對讀書人保持着天然的敬畏。
“師父,明天踢館,正規一些,先下戰書。這樣一來,其他武館就算不滿,師父也不怕。至于對方接不接戰書,那就看他自己。”陳彥至笑着說道。
嚴振東現在好歹有了一間武館,雖然小院是租的。有了武館,他就是館主,館主挑戰館主,又按照武術界的規矩,誰都沒有理由阻止。
嚴振東點頭道:“行。明天就去下戰書。”
……………………
幾天之後。
嚴振東的在佛山武術界漸漸有了名氣。嚴家武館開始招收弟子。第一個來拜師的人,竟然是梁寬。
陳彥至練武,漸漸進入了佳境。
其他人練武,是爲了出人頭地。陳彥至練武,是爲了強身健體,是爲了活命。他的武術精進,讓嚴振東都感到震驚。
陳彥至讀了那麽多的佛學和道經,對心念的調節和控制很有一套。不然,他不能輕易進入深度睡眠狀态,以此來改變内分泌和免疫功能。
陳彥至将功法研究透徹,一門深入地修煉,功力自然突飛猛進。
天不亮,陳彥至就起床,來到武館院子裏練拳。
陳彥至練鷹爪鐵布衫的時候,并沒有使出多大的力量,當然,他的力量也不夠,和嚴振東相比,力量相差太遠。但是陳彥至打出了鷹爪鐵布衫的神韻。他的爪功揮動之間,好似帶着一股淩厲的氣息。
陳彥至不但注重拳腳功夫和練氣,更加注重身法的鍛煉。
嚴振東和黃飛鴻相比,二人的修爲差不多,但是爲什麽嚴振東和黃飛鴻交手,處處挨打?正是因爲嚴振東的身法沒有黃飛鴻好。
黃飛鴻有無影腳,他的身法可想而知。
想要武功達到黃飛鴻那樣的層次,身法絕對不能落下。
梁寬在旁邊看着陳彥至練拳。
等到陳彥至練完,他才拿着毛巾走過來說道:“大師兄,你好厲害。你的鷹爪鐵布衫雖然沒有師傅那樣兇猛大力,但是我覺得你的拳術更好看。”
陳彥至用毛巾擦了一下汗水,笑着說道:“無論什麽拳法武功,打出了神韻,都會好看。習武之人,力量好練,但是拳法的神韻卻非常難以掌握。隻有将拳法練出了神韻,才能正在掌握這門拳法的精髓。這就是武術界常說的神形合一。”
拳術有了神韻,就算是“入道”了。那時候,不用刻意鍛煉肌肉筋骨,渾身的筋骨氣血都會不知不覺變強。
比如說練虎形拳的人,打出了猛虎的神韻,他們的骨骼就會強大,能和虎骨相比。
“大師兄,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但是我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師父可沒有教過我這些。”梁寬沒有什麽文化,但是陳彥至說的這些,讓他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陳彥至将毛巾丢給梁寬:“嚴家武術的基礎,我都教給你了。你自己練。我現在去面館,天亮了就有生意上門,耽誤不得。”
嚴振東現在忙着踢館揚名,哪裏會顧及到梁寬?陳彥至是嚴家武館的大師兄。梁寬的拳法都由陳彥至代師傳授。
梁寬說道:“大師兄,我練完了拳,就去面館幫忙。上午還幫師傅去嶽家下戰書。”
陳彥至點了點頭,背着手,離開了小院,向面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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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振東的踢館,讓整個佛山武術界都不滿。可是沒有辦法,誰叫嚴振東武功高強呢。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哪一位館主或者掌門人能在他嚴振東的手上撐到第三個回合。
今天,嚴振東将挑戰佛山刀法第一的嶽家。
嶽家刀在整個佛山,甚至是廣東省,都是赫赫有名。黃飛鴻不出戰,佛山武術界将擊敗嚴振東的希望,放到了嶽家的身上。他們希望嶽家能出頭,将嚴振東這個北方佬趕出廣東佛山。
梁寬将戰書送到了嶽家。
“嶽家的人聽挺好啦,我師父嚴振東日落之後,就要挑戰你們嶽家刀。你們做好準備。希望嶽家刀不要輸得太難看。”梁寬對着嶽家大聲喊道。
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嶽家的一位弟子出來,冷聲道:“嚴家武館,欺人太甚。怎麽,嚴振東這個北方佬,想要憑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佛山武術界不成?”
梁寬嗤笑一聲,臉上的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這戰書,你們是接,還是不接?不接戰書,隻要嶽家說一聲,嶽家刀法,不如嚴家武館的拳術厲害,我立刻就走。”
嶽家弟子冷哼一聲,一把将梁寬手中的戰書奪了過來:“梁寬,你也是廣東人。可是你現在成了吃裏扒外的混蛋。回去告訴嚴振東,讓他洗幹淨脖子等着。日落之後,他就能見識我們嶽家刀的厲害。滾!”
…………………………
梁寬下了戰書,鼻青臉腫,滿頭是血地回到武館。陳彥至正提着餐盒來到武館,給師父嚴振東送飯。
武館太小,嚴振東和梁寬的吃飯問題,都是在陳彥至的小面館解決。基本上都是陳彥至将飯菜做好,再送過來。
陳彥至問道:“梁寬,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嚴振東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是不是嶽家打的?我嚴振東的徒弟他們都敢打,真是好大的膽子!既然嶽家不講規矩,那我同樣可以不守規矩!”
徒弟被打,師父臉面上自然不好看。梁寬帶一身傷回來,嚴振東不生氣才怪。
梁寬說道:“師父,大師兄,不關嶽家的事,是沙河幫的人幹的。我在回來的路上和沙河幫的人起了沖突……”
陳彥至眉頭一皺:“沙河幫,你怎麽惹上那些臭名昭著的家夥?”
沙河幫不但收保護費,還綁架婦女,買賣人口,勾結洋人,可以說是壞事做盡。陳彥至的面館,都要給沙河幫交保護費。以前沒有練拳,陳彥至還有點畏懼沙河幫的勢力,現在陳彥至沒有将沙河幫放在眼裏。等拳法有成,再親自去收拾他們。
梁寬苦笑道:“大師兄,不是我要去招惹沙河幫,而是沙河幫的那些家夥來招惹我。我是被逼無奈,才和他們動手。”
陳彥至對嚴振東說道:“師父,您先吃飯,我帶梁寬去寶芝林找黃師傅開些藥。你看看他的傷勢,不用藥,肯定會留下疤痕。”
嚴振東點了點頭說道:“早去早回。到了寶芝林,說話注意點,不要落了我們嚴家武館的面子。”
陳彥至帶着梁寬出了武館,梁寬有點不太願意去寶芝林。陳彥至笑着說道:“覺得自己得罪了黃師父,有點不要意思去見他?你放心,黃師傅沒有你想的那麽小氣。他是洪拳宗師,不會和你計較。”
……………………
再次來到寶芝林,陳彥至心境有些不一樣。前三次來,都是有求于寶芝林,想要拜師黃飛鴻,可是這次,他是以客人的身份上門。
黃飛鴻見到陳彥至和梁寬,一臉和氣,沒有絲毫不高興,但是他的幾個徒弟,就沒有給梁寬好臉色了。梁寬低着腦袋,站在陳彥至的身後,一言不發。
陳彥至向黃飛鴻抱了抱拳:“黃師傅,我又來打擾了。梁寬和人打架,一身是傷,您是廣東最好的外科大夫,我隻能将他帶到你這裏來。”
黃飛鴻熱情地說道:“彥至你過譽了,我黃飛鴻雖然有點醫術,但不敢自稱是廣東最好的外科大夫。彥至,梁寬,快屋裏請。阿蘇,上茶!”
龅牙蘇原名林蘇,有一口很有特色的龅牙,武功不怎麽樣,留洋歸來,不但會英文,還有一手精準的槍法。算是黃飛鴻徒弟中的一個另類。
黃飛鴻給梁寬開了藥。
等到陳彥至要帶梁寬離開了,黃飛鴻才說道:“彥至,你師父嚴振東這段時間不斷踢館,各大館主和掌門人都有很大意見。凡事,希望他不要做得太過。否則就算你師父武功再高,以後在佛山也很難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