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越講越興奮,“而且,這種土地換取财政的策略,不僅在行星表面有用,哪怕放在宇宙太空當中也同樣奏效,
首先,把太空空間收爲國有,任何飛行器沒有報備就占據太空空間,那就是侵占國家資源,需要把它打下來,
其次,嚴苛限制民用飛行器的建造,超過一定規格的太空飛行器,統統被列爲違章建築,拆拆拆拆拆,
這樣一來,太空住房資源,就全掌握在地方政府當中,不讓你住,你就沒資格生。”
“等一下!”
大腦暫時混亂的滅霸終于回過神來,試圖反駁道:“要是有人甯願離群索居,不在星區地方政府監控下生兒育女怎麽辦?
宇宙廣袤無垠,找個地方随便一躲,就算監控手段再怎麽發達,也很難發現。”
“嘿,你别忘了,房子可不僅僅隻是生存空間,”
李昂大手一揮,笑眯眯地說道:“住房資源,同時也和教育資源、醫療資源相挂鈎。
你不住在地方政府劃定的居民區,就沒有星區戶口,就享受不帶星區政府建造的學校、醫院、娛樂中心,
你的孩子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沒有同齡的玩伴,直接在起跑線上落後别人一千米。
任何一個有責任心的父母,都會想盡辦法向上鑽,獲取與教育、醫療資源挂鈎的住房資源。而在這一過程中,他們的生育速度勢必放緩。
就這樣,我們通過簡簡單單的住房策略,實現了晚婚晚育。
更妙的是,那些家裏原本就有錢的、得到過良好教育的精英階級,能夠比同年齡的孕期夫婦,享有更多的生育機會,
這就是優生優育。”
在一旁旁聽的黑舌謀士烏木喉,聞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感情三大帝國圍攻地球還真沒圍攻錯,這麽陰損毒辣、見效綿長的絕戶計,也隻有熱衷于内鬥的碳基猴子才能想得出來。
“!!!!”滅霸的手掌忍不住微微顫抖,在他眼中,李昂仿佛長出了犄角和尾巴,身後浮現龐大陰影,整個人化身惡魔。
與此同時,他也忍不住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是沒有那種智商,隻是長期以來一直想着如何快速解決問題,沒有往這方面想。
此時,李昂這一席話,仿佛爲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緊缺的住房,高昂的育兒費,匮乏的教育資源,工作壓力的巨大,高素質帶來的社會責任感解放,會讓民衆越來越不願意生兒育女,
等到人口下降到一定程度,就會跌入一個名爲‘低人口陷阱’的窠臼,到時候,人民群衆的生育意願,就會前所未有的低,
就算是發達國家也是如此。”
李昂笑道:“人口學當中有一個概念名爲‘人口-經濟悖論’,即越富有越發達的國家應當能養活更多的人,也就是能承受更高的生育率,
但現實則恰恰相反,人均GDP、人類發展指數和生育率呈極強的負相關性,而且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生育率就不可避免地低于替代生育率。
如果沒有進一步宏觀調控,比方說星際殖民帶來的時代浪潮,
生育率就将持續走低,
等到連引進人口等替代生育率的手段都無法奏效的時候——比方說我曾經去過的大英帝國,整個社會就會陷入空心化,整體規模不斷萎縮,文明發展速度一再減緩。
這樣一來,兵不血刃就能解決人口問題,妙,妙啊。”
李昂雙手負在身後,笑容清新爽朗,儒雅随和。
“.....”
滅霸沉默了良久,半晌,他擡頭說道:“如果按你說的做,整個星際文明都将陷入緩慢停滞,像是一灘沒有動靜的死水,雖然整體保持和平,但内在的發展動力卻已經被抽掉了。
我的滅絕計劃,是希望他們能在擁有昂揚進取精神的前提下,保持總體和平,而不是讓所有文明都成爲行屍走肉。”
“我說,你怎麽這麽多事兒呢?”
李昂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友善,“沒聽明白麽?計劃生育,如果隻減少,不增多,那就不叫計劃了,能進能退方爲好政策。”
“怎麽進?”滅霸說道:“我也是學過社會學的,一旦星際殖民的腳步放緩,已知世界整體和平,享受慣了和平的民衆就會逐漸喪失進取精神,
進一步講,就是習慣了當一隻米蟲,要想徹底打醒他們,制造的犧牲可不比我的滅絕計劃來的少。”
“呵呵,那隻能說你太小瞧我們地球人的節操下限了。”
李昂成竹在胸,淡然說道:“等到進入低人口陷阱的時候,住房問題已經不再是主要問題,我們可以開放住房,開放多胎政策,鼓勵生育,由星區地方政府出面,大力補貼孕期婦女。”
“就算是這樣,成效也不會太大。”滅霸皺眉說道:“當生産力發展到一定階段,生育就不再是爲了養老,而是一種不利于自身、有利于人類延續的損己利人行爲,是一種社會責任。
民衆不想生,你看着逐年走低的生育率也沒轍,難道你還能幫他們生不成?”
“你還真說對了。”
李昂點了點頭,“把政策反一反不就行了麽?
生四個那頒獎,榮譽母親,
生三個勉強可以,錦旗一面以資鼓勵,
生兩個罰款,十來年工資錢打了水漂,
生一個,那就抄家,拆房拆車,
至于不生的那就強制命令夫妻做試管嬰兒。
不做?那就關進勞改營待半年吧。”
“嘶....”滅霸聞言一驚,倒吸一口涼氣。
世人都說我滅霸邪惡殘忍,和眼前這位地球人相比,瘋狂泰坦簡直就像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這也太.....”
“過分?”李昂冷笑一聲,虛着眼睛看向滅霸,“說要搞屠殺的是你,說要提升人口的是你,說太殘忍的還是你,怎麽什麽話,都讓你說了呢?”
滅霸沉默。
“1966年,羅馬尼亞前總書記齊奧塞斯庫宣稱胎兒是社會的财富,不生育孩子的人就是背叛國家的人,他規定禁止離婚,每對羅馬尼亞夫妻至少腰身四個孩子,甚至用法令手段靜止節育和堕胎,不能生育的女性要繳納稅金,堕胎者将被監禁,婦女月經期甚至要接受嚴格的檢查和盤問。
充當齊奧塞斯庫爪牙的人,則被羅馬尼亞人民稱爲月經警察。”
面對沉默的滅霸,李昂冰冷地說道:“在月經警察的協助下,次年羅納尼亞的嬰兒出生率翻了一番,但是因爲嬰兒潮來得太過兇猛,婦産資源嚴重匮乏,嬰兒死亡率增長了145.6%,
世界嘩然,而爲了掩蓋這種愚蠢的錯誤,齊奧塞斯庫下令,嬰兒出生一個月之後再辦法出生證,
這樣一來,那些在未滿月中夭折的嬰兒,就不會填寫在死亡嬰兒的統計當中,
政績也會好看許多。”
李昂眼眸冰冷而殘酷,他向前踏出一步,對滅霸沉聲說道:“你想要控制人口,可以!
你想要提升人口,可以!
你想要兵不血刃?
抱歉,做不到。任何決策的背後,必然有海量的犧牲作爲代價。
嘴裏喊着光鮮亮麗口号,行事作風卻如此之粗糙,
你的蠢與壞,和齊奧塞斯庫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