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史塔克發現了一個很糟糕的事實——無論是辦公室中的學園都市雇員，還是李昂，都沒有流露出多少表情。

“......我想，你們可能沒有意識到局勢的險峻性。”

托尼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能夠自我設計、自我複制、自我進化的馮諾依曼式量子計算機，哪怕在銀河系數以百萬計的智慧文明當中，也是被視爲絕對異端的存在——他們不會允許馮諾依曼式量子智械存在，甚至連同其痕迹都必須抹除。

更糟的是，這中間沒有妥協，沒有退讓，沒有屈服。

學園都市興許可以打敗一兩支低端的外星文明，但是面對那些點燃恒星如同打開燈泡、制造黑洞如同開啓垃圾桶的超級文明，也隻不過是擋在車輪前的螳螂。

當我們開始深入量子領域，開始研發量子計算機之後，達摩克裏斯之劍就已經懸在了我們的頭頂。”

李昂笑了一下，看着漲紅了臉的托尼·史塔克，平靜說道：“量子智械的存在，會引起尋常種族的恐慌以及敵視，這我能夠理解。

不過，地球位于獵戶臂旋的城鄉接合部小角落裏，就算是以光速傳遞信息，那些外星人也沒這麽快接受訊息吧？他們怎麽知道地球上出現了量子智械？”

“....我在銀河系那裏有一位線人，他是漫遊星河的探險家，得到過一些機密資料。”

托尼隐去了星爵的名字，沉聲說道：“他告訴我，在百萬年前量子文明與凡俗文明的大戰之後，幸存的凡俗種族制定了規則，建立了一個有着極高權力與極高隐蔽性的機構。

這個機構——不管它是什麽委員會、長老會，負責對銀河系範圍内任何智慧種族進行監控，以防止量子智械的誕生，

該機構能調用和使用銀河系所有登記在冊的文明的一切戰略資源，能夠做出任何決策與命令，不管命令有多麽荒誕，該機構都不必做出任何解釋，其他所有凡俗文明必須遵守指令。

百萬年來，銀河系中并沒有量子智械的消息傳出，這個機構也一直隐匿于曆史背後，從來沒有做出什麽動作，以至于現在被當做一種傳說故事而存在。

如果不是我的線人曾經收集過銀河系各大文明的曆史文本，恐怕也不知道有這麽一段隐秘。”

鋼鐵俠苦笑道：“他告訴我，那個機構負責監測量子智械的方式極爲簡單粗暴，就是朝着銀河系範圍内絕大多數生命星球，投放智子。”

“智子？”

李昂一挑眉梢，饒有興緻地問道：“那是什麽？”

“那是一種由古老機構所制造的特殊微觀粒子，能夠對全銀河系内的生命行星進行監控。”

托尼·史塔克有些不确定地說道：“我的線人也僅僅隻是一名探險家而已，他還接觸不到那種等級的機密。

不過在我看來，所謂智子，有巨大可能性采用了量子即時通訊的原理，隻有這樣，它才能夠起到超光速傳遞有效信息的原理。”

“spooky-action-at-a-distance。”奧克塔維斯博士引用了一句愛因斯坦用于描述量子糾纏效應的話語，眯着眼睛說道：“兩個粒子相互糾纏，一個粒子的行爲将會影響另一個粒子的狀态。

即使這一對相互糾纏的粒子分别處在宇宙兩端，感應照樣可以在瞬間進行傳遞。

那些外星人應該早就能夠進行超光速通訊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托尼·史塔克松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不止如此，我懷疑智子除了與古老機構進行即時通訊的功能之外，還有着另一種能力”

“你什麽意思？”萬磁王皺眉說道。

“古老機構的目的，是爲了封鎖凡俗文明研發出量子智械，他們也許可以像地球美利堅帝國一樣，在其他星球上建立軍事基地，一有量子智械研發的前兆就對該星球進行打擊。”

托尼·史塔克成竹在胸地說道：“但是那并不可能，就連人類這種尚未踏出行星系的直立猿猴，都可以在量子領域走得那麽遠，那麽領先人類數萬年的其他銀河系凡俗文明，沒理由不取得進步。

銀河系裏有着數以億萬計可能誕生生命的星球，有着數以千萬計的适格文明，每個文明都有可能在某一時間點點亮量子智械的科技。

古老機構沒有那麽多人力物力，去實行軍事占領——哪怕隻是建立檢測基站，也并不現實。

所以他們必然會在智子上繼續下功夫。”

辦公室内的所有雇員都不是蠢人，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理解了托尼·史塔克的意圖。

“你是說，智子可以封鎖其他文明種族在量子領域的探索？”

貝恩博士皺眉說道：“或者更進一步，封鎖其他文明種族的技術發展？”

“是的。”托尼點了點頭，“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我們手頭上所掌握的信息。古老機構并不需要投放大量軍隊，他們隻需要在每個生命行星上抛下一兩顆智子，就足以在對該星球完成監控的同時，阻礙該星球文明種族的技術發展水平。

而智子封鎖技術發展的方式.....”

“就是幹擾人類對微觀粒子世界的探究。”

李昂打斷了托尼·史塔克的話語，在後者極爲驚愕的目光中，笑着說道：“史塔克先生，學園都市這麽多年來，也并不是一事無成。

我們早就建立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高能加速器，通過粒子對撞來探索物質的組成實質。

我們發現，無論我們怎麽改進粒子對撞機，無論我們進行多少次重複試驗，都始終無法在粒子對撞機中，找到新粒子，認識新規律，認識新理念。

每一次，每一次的粒子對撞，都會呈現無序紊亂的結果。

一開始我們認爲這和世界上其他的粒子對撞機一樣，是單純的‘機制’問題，

但是在得到了齊塔瑞人粒子對撞機相關資料之後，我們發現雙方所面臨的狀況相差無幾——齊塔瑞人在微觀粒子的研究進程上，竟然與人類在同一台階。”

李昂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平和說道：“于是乎，學園都市去聯系了地球上的其他高能物理機構，找來了相關資料。

LAC、HERA、BEPC、SPS、SSC、ILC、LheC、CEPC、SuperB....

世界各地所有量子對撞機的實驗數據，都在雜亂無章的龐大信息背後呈現出相同的規律——在高能加速器的對撞實驗中，某種人類尚未認知的粒子，取代了靶向粒子接受撞擊，進一步産生無序結果，影響人類對物質結構的觀測。

這種粒子，應該就是你所說的智子。

如果你的理論是正确的話，那麽那個古老機構，早在數十萬年之前，就對全銀河系的所有文明投放了智子，進行密切監控。

一旦某個文明達到科技‘阈值’，開始深入研究微觀世界的隐秘，

智子就會脫離‘中立觀測者’的姿态，直接親自下場，開始影響該文明的粒子對撞科學技術試驗，減緩乃至停滞該文明的技術發展，從而達到鎖死量子智械技術的目的。”

說到這裏，李昂頓了頓，用手指在木質桌面上點了幾下，輕聲說道：“封鎖一整個銀河系所有文明的科技啊.....這種手段，這種氣魄，就算是我，也不得不稱贊一句甚是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