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十三氏族早就不像過去那樣,分裂成“密黨”與“魔宴同盟”——整個歐洲的地盤已經足夠填飽這些人的胃口,不用再爲生存資源以及虛妄的“家族榮耀”拼的你死我活。
而是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進行高效共同,共同決議,以堪稱民主的方式選出長老議會,進行諸多決議,包括且不限于分配資源,仲裁争議,爲新生兒起名之類。
爲了防止血族權益遭到損害,長老議會特地成立了衛隊,負責監察人類社會對血族的知情程度、監控凡人精英有沒有逆反心理,以及保護血族莊園。
實際上,當康斯坦丁殺死莊園内第一個擁護血族、爲虎作伥的權貴的時候,不僅有血族長老在府邸地下驚醒,還有血族衛隊從警衛室竄出,拿着長槍短炮,宣洩着血能,直襲宴會廳而去。
除此之外,該莊園存在有闖入者的警報也已經被層層上傳,直接抵達其他的血族據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那麽,康斯坦丁一個人能從蜂擁而來的血族衛隊攻擊下,逃出生天麽?
作爲一個開明的雇主,李昂沒有在意這個問題。
那位經過重重人體改造的術士的克敵制勝方式,幾乎和他的騙術一樣花樣百出。甚至于斯特蘭奇醫生還報告過,稱康斯坦丁常常偷偷潛入其他員工主持的項目實驗室,從中順走一兩件具備特殊能力的超凡物品。
得虧康斯坦丁人格魅力出衆,兼之巧舌如簧,能言善辯,常和其他員工達成一緻,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實驗基地的大部分人之前都是混亂邪惡陣營的反派角色,有很多共同語言。
有了各種奇異道具,加上康斯坦丁自身的實戰能力,區區血族圍剿還難不倒他。
所以李昂心安理得地走出了對角巷,來到了大街上,欣賞着夜幕下的倫敦。
街道空無一人,死寂一片,隻有從樓房中漏出的一兩點燈光才能證明倫敦這座曾經的世界中心,沒有徹底死去。
倫敦已經實施夜間宵禁制度,任何人隻要沒有通信證件,都會被巡夜的蘇格蘭場警察抓捕,面臨牢獄之災,以及深刻的“思想教育”。
塗繪有“英國政府公務用車”字樣的漆黑廂形車拐過街角,路燈的光亮穿不透車窗——這是專門用于維持治安穩定的公務車,配合蘇格蘭場警方巡視全倫敦。
這種漆黑如墨的公務車比警車更加可怕,據說是隻有那些具備“極大社會危害性”的居民,才會被抓上車輛。
所謂的“社會危害性”,可以是上網發帖揭露大英帝國的某些内幕消息,可以是私藏了一些有違大英帝國國情國格的書籍資料,可以是在公開場合談論了一些具有煽動性質的台詞。
這些在違規邊緣試探的人,會在深更半夜被人打攪,穿着制服的、面無表情的特殊政府公務人員敲打房門,旋即出示一張“逮捕聲明”,就強行闖入屋内,将手铐腳鐐,扣在“危險公民”身上。
被抓走的人去了哪裏?無人知曉。
人們隻知道那些被抓走的人,從此再也沒聽到過他的任何消息.....
李昂肆無忌憚地在街上走着,卻沒有地方可去。
往昔夜夜笙歌的狂歡夜店停擺了運營,門庭若市的酒吧閉門謝客,隻有在城市中央,那些豪華酒店的頂層,還在對外開放——開放的界限僅限于具有權勢的“高等人士”。
當然了,民衆也不需要心存妒忌或者怨恨,這才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些權貴老爺之所以還在半夜三更共聚一堂,自然不會是左擁右抱靓麗模特,進行單純的消遣娛樂,
而是本着奉獻精神,想着怎麽才能制定出更好的、爲民衆服務的政策。
治理大英帝國,是一門高級藝術,一方面要讓民衆認識乃至習慣于自身的艱難處境,令一方面又得安撫這些賤民,不至于讓他們奮起反抗,開曆史的倒車。
有關于中東難民的話題在政治層面上已經死亡,來源于唐甯街的最高指示撲滅了一切可能燎原的星星之火。
首先是從演講開始,蕾切爾·羅斯首相舉行全國演講,聲稱這個國家已經像八十年前一樣,來到了最危險的亡國邊緣,英國必須拯救自己,英國民衆必須拯救自己。
爲此,她做出了以下決策——
以“降低政府赤字”的名義,關停了一大堆冗雜部門,開除了一大批屍位素餐的官僚,将行政體系強行壓縮成扁平狀。
召見了主管宣傳口的人,要求把控好社會輿論,積極引導民衆,
順便強制性收緊公民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無論是報紙、廣播還是電視、都設置了重重關卡,減少娛樂節目出現——這是爲了保護他們的思想不被外界糟粕荼毒。
此外,羅斯首相還要求加大對基督教的扶持力度,讓那些癡迷于小男孩的基督教神父稍微正常一點,配合英國政府做好排解工作。=
最後就是難民問題,羅斯首相先下達了一大串強制約束難民的政策,清算過往案底,絕不姑息養奸,手段之毒辣、态度之堅決讓飽受難民困擾的無知民衆高呼萬歲,認爲英國政府總算做了一件實事。
結果還沒多久,英法聯軍就轟炸了中東國家,讓當地局勢變得更加混亂,難民潮一波接一波湧向歐洲。
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大英帝國前腳剛要處置難民,後腳又主動引起事端,引發更大的難民潮,這種自己大臉、精神分裂的動作讓民衆困擾不已。
很快,民間輿論形成了兩極之勢,一批人聲稱大英帝國壓根沒想解決難民,
另一批人則聲稱大英帝國遲早解決難民,這種看似打臉的舉措,隻是大英帝國在下一盤大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隻有真正身居高位的人才能得到内情。
兩幫人相互争吵,原本一緻将矛頭指向英國政府的局面被瞬間瓦解。
民意如洪流,可載舟,亦可負舟,與其讓民心自我醞釀,積聚威勢,不如扔出煙霧彈,讓缺少信息渠道、智力低微的民衆自相争鬥,彼此吵鬧不休,無暇他顧。
極遠處的騎警發現了漫步的李昂,勒住缰繩,呵斥馬兒緩緩靠近。
那位長着方臉的蘇格蘭場警察揮舞着手電筒,刺眼的光芒籠罩了李昂,“先生,你有通行證明麽?”
李昂渾不在意地撓了撓下巴,平淡說道:“通行證明?那是什麽,能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