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對角巷93号,走在陰暗巷弄當中。
康斯坦丁将煙灰抖落,漫不經心地問道,“緊張麽?小子?”
“緊張?不,我很冷靜。”
哈利隐蔽地摸了摸褲兜裏的魔杖,平靜回答道:“還有,請不要叫我‘小子’,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看着這位新發配給他的年輕同事,随意說道:“那好吧,救世主波特,我換個問題,你殺過人麽?”
“這和我們的任務有關系麽?”
“當然有。”康斯坦丁笑眯眯地說道:“你看,我這個人喜歡單獨行動,因爲但凡跟我一起冒險的搭檔,十有八九都會死于非命,要麽就是被邪惡法師碎屍萬段,要麽就是被陷阱萬箭穿心,要麽靈魂被地獄惡魔拖走折磨。
不過我現在爲李昂先生工作,不能再将同伴搭檔當成一次性消耗品,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我必須對于你有所了解,至少讓我清楚你不是那種在關鍵時候會因爲心軟而讓我陷入險境的聖母——這種可能性,會延伸至讓我必須将你幹掉的未來。”
“放心吧,康斯坦丁先生,這種可能性并不存在。”
哈利·波特平和說道:“如若必要,我絕不介意讓自己雙手沾染血腥。”
“這還不夠。”
康斯坦丁咧嘴一笑“你看,李昂先生給我們的命令是掀起一場席卷倫敦的革命,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麽?
就好像1773年傾倒在波士頓灣的茶葉,1914年在薩拉熱窩響起的槍聲,我們的作用就是導火索,點燃倫敦這個炸藥桶。
理想與謊言的碰撞,正義道德與固有法制的鬥争,死亡與鮮血交織,混亂與無序共舞,我們的行動将會煽動倫敦人民,很多人會死,這些無辜者的性命會算在你的頭上。
你能承受麽?你能堅持初心麽?”
“我能。”
“撒謊。”康斯坦丁搖了搖頭,“告訴我,你現在多大?17?18?
我們要做的事情,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繪畫繡花,而是赤裸裸的、充滿血腥的暴力革命。
我已經準備好打開殺戒了,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小子。”
香煙亮光在此熄滅,話題結束,兩人走出巷弄,分道揚镳。
他們有着自己的戰場。
————
冷雨夜,康斯坦丁行走在城郊鄉間的小徑。
落寞雨絲打在圓頂帽上,長袍衣擺被風刷拉拉吹響,寒意通過袖口鑽了進來,讓康斯坦丁拉緊了衣袖。
道路盡頭,英式莊園的輪廓若隐若現,十數輛奢華跑車隐約停在弧形石子路上。
那裏正在舉行宴會,僅限于英倫最上層精英階層的宴會。
康斯坦丁沒開着豪華跑車,還穿着奇異服飾,所以他的靴子剛一踏在草坪上,就有西裝革履、膀大腰圓的安保人員靠了過來。
“先生,請出示您的請柬。”
安保人員如是說道,手掌隐隐按在了腰間的警棍上。
“請柬?呃,讓我想想,我應該放在這兒了....”
康斯坦丁将手慢悠悠地伸進了衣襟口袋,從中拿出一副瓷質面具,扣在自己臉上,“這就是我的請柬。”
兩位魁梧的安保人員對視一眼,一左一右走了過來,“先生,這裏是私人領地,未經允許擅自闖入....”
“我奉勸你們。”
康斯坦丁打斷了保安的台詞,平靜說道:“現在離開這裏,開上你們的破車,回到家裏睡上一晚,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保安眉眼間閃過一絲猶豫,很顯然他們并沒有認真考慮面具男的建議,而是在盤算要如何用最少代價拿下這個滿嘴胡話的瘋子。
“不離開麽?我佩服你們的敬業精神。”
康斯坦丁撇了撇嘴,手掌穩穩當當地扣住了兩個保安的肩膀。
這位術士的身體,早就經過地下基地無數次改造,兩顆魔能心髒可以釋放澎湃魔力,三個肺能夠通過呼吸汲取空氣中的以太,結成骨闆的肋骨能夠承受水壓機級别的沖擊力,被注射了毒液寄生體人造肌肉纖維叢更是無堅不摧。
康斯坦丁輕而易舉地将兩個保安掀飛,令其轟然砸在某輛跑車上,昏死過去。
随着将車窗玻璃震成碎片,驟然響起的尖利車輛警報聲打斷了宴會廳内的融洽氣氛,連同那些由上層精英客串的樂隊也停止了奏樂,所有人都向外張望,試圖看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康斯坦丁推開了厚重門扉,走了進來,漆黑皮靴踩踏在大理石地闆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踢踏聲。
“晚上好,各位。”
他裝模作樣地鞠了一躬,面具的笑容顯得極爲譏諷。
莊園的男主人走了出來,這位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皺着眉頭,用最爲典雅的牛津腔質問道:“你是誰?”
“我是電,我是光,是微不足道的塵芥,是主宰億萬人生死的君王——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是誰?”
康斯坦丁掃視着在場衆人,哪怕他已經很久沒回倫敦了,依舊能在人群中發現一些熟悉的面孔。
醫療保險行業巨頭,傳媒集團大亨,倫敦某教區主教,下屆即将競選首相的内閣大臣...
在場每一位,都是各自領域的翹楚,都是能夠跺跺腳震動倫敦局勢的“大人物”。
平頭百姓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一面,那天在街邊看見一眼,都還得興奮異常地拿出手機進行拍照。
更關鍵的是,這些大人物當中隻有一小部分才是血族,更多的人隻是平平無奇的凡夫俗子,用用讨好謙卑的态度去奉承恭維血族——像搖着尾巴、祈求得到關注的狗一樣。
康斯坦丁撫摸着面具的嘴唇,冰涼的陶瓷觸感讓這位術士感覺自己正在撫摸一位女士的肌膚。
他轉過臉,對着那位莊園主人輕聲說道:“能告訴我,這場宴會的主題是什麽麽?”
“這隻是一場慈善晚宴而已,前來參加的都是一些體面人。”
莊園主人面無表情地說道:“聽着,閣下,我不知道你爲什麽來到這裏,但我奉勸你最好馬上離開,因爲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不那麽文明。”
康斯坦丁像是沒有聽到後半段威脅,摸着下巴,自顧自地說道:“血族與非血族之間舉行的晚宴,如果僅僅隻是美食、美酒,音樂、舞蹈,那就顯得有些庸俗乏味了,不是麽?
讓我猜猜,這裏肯定還有一些更加刺激的内容,一些能讓你們這些擁有足夠權勢的貴族老爺,感覺到全身心興奮的内容....”
他擡起手臂,遙遙指向宴會廳盡頭的某扇木門。
以太指揮如臂,輕而易舉轟飛了那扇木門,将門後停放着的一輛巨型餐車拖拽了過來。
莊園主人瞳孔一縮,剪裁得體的西服傳來絲帛破裂的聲響,身體膨脹之際,濃郁血能在他腳下騰騰升起。
人群之中,同樣也有血族站了出來,這些掌握着超凡力量的神血氏族,默默守在宅邸各個出口處,用冰冷的眼光看向大廳中央的面具人。
那輛三層餐車被紅布籠罩着,影影綽綽看不見其中真容,康斯坦丁慢悠悠地走了上去,将紅布掀開。
餐車的最頂層,是一位金色長發的少女,她穿着潔白婚紗,手腳處綁着麻繩,整個人半昏迷着吊在木質十字架上,潔白無瑕的肌膚在燈光照耀下更顯神聖。
餐車的第二層,是一大盒連綴着纖細軟管的針筒,這些針筒安安分分地躺在木匣裏,等待着人們去拿起它。
“...宴會的内容,是儀式。”
康斯坦丁輕聲說道:“爲了鞏固血族與凡人精英的紐帶,必須要長期保持交流,而交流馴化的最好方式,就是通過非人道的、反社會的儀式進行。
就如同美利堅那邊喜歡召集一串富商祭祀邪神一樣,你們會找來純潔美麗的少女,将她綁在十字架上,用針筒戳進她的血管,挨個吸食她的血液。
被豢養了數天的少女,其血液中已經充斥着高濃度的迷幻藥,這些大腹便便的凡人精英會在這種宗教儀式中完成‘精神升華’,用這種方式,催眠自己,以爲自己距離血族又進了一步。”
康斯坦丁緩慢地轉過身,看向那些陰沉着臉的血族與人類,平淡說道:“舉凡宗教,都會借助各種儀式來強化神秘性,強化催眠性,唯一的區别僅僅隻是儀式過程的殘忍與否。”
莊園主人輕笑着搖了搖頭,連同其他血族同胞一起緩步踏來,将面具男圍在中間,“你想說明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說明。”
康斯坦丁凝望着站在遠處,用淡漠的眼神,望向那些面無表情的凡人精英,平靜說道:“我隻是想問一下,這種儀式舉行了多久?涉及了多少人?殘害了多少生命?有人在乎過嗎?”
“隻不過一群豬猡而已。”
某個瘦削蒼白的血族青年嗤笑着說道:“要多少有多少的肮髒東西,有時候我還喜歡把那些被吸食了一半血液、半死不活的女人按在地上,趁熱再來一炮。”
他聳動着下體,如此粗魯的動作引起了一陣嬉笑聲。
包括人類精英在内,沒有人緊張惶恐,這裏是血族的莊園,是血族的大本營,任何人——不管他是鄧布利多還是古一,不管他是格林德沃還是伏地魔,都不能在這裏掀起風浪。
“沒錯,豬猡而已!”另一個血族應和着說道,将紅酒一飲而盡,讓酒杯自由落體,砸在地上,“如果你帶着鋤頭去我們的後花園,就能發現在那些花圃開得如此茂盛的原因。”
“說起花圃....”
血族青年像是想起了什麽,看向人群中的傳媒集團大亨,漫不經心地說道:“對了邁克,你們BBC裏不是有個多管閑事的記者麽?我聽說某個鄉野村婦的女兒走丢了,委托他去調查?”
傳媒集團大亨忙不疊地說道:“他已經被處理妥當了,不會有人再去過問。”
血族青年滿意地笑了笑,“那就好,繼續幫我們管理好英國,遲早有一天,轉換儀式的資格會落到你的頭上。”
“真的嗎?太感謝您了。”傳媒大亨激動地叫了起來,在其他人羨豔的目光中,跪倒下去,親吻着血族青年手指上的戒指。
這就是英國的現狀。
康斯坦丁冷漠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高高在上的精英老爺們侍奉着血族,祈求得到轉換儀式的資格,以維持那腐朽惡臭的身軀。
爲了所謂的長生,這些人能做出最卑劣、最滅絕人性的事情——不,就算沒有血族作爲誘因,徹底腐化了的精英階層照樣也能率獸食人,用權勢、财富,去滿足内心深處最離經叛道、肮髒龌龊的幻想。
自認爲人渣的康斯坦丁看着在場衆人,幾乎要嘔吐了出來,就算是地獄中最殘忍酷虐的惡魔,也不能做到像這些人一樣,恬不知恥、毫無道德地迫害人類同胞。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康斯坦丁擡起手臂,遙遙指向了那位興奮感激的傳媒業大亨。
“以西結書二十五章十七節。”
他低吟着,“正義之路被暴虐之惡人包圍,以慈悲與善意爲名,引導弱者。”
禱詞脫口而出,慘綠色的光線直接命中了腦滿腸肥的權貴,讓他頹然倒地,慘叫不已。
這位權貴的皮膚正在枯萎,血肉正在腐爛,眼球驟然暴烈,濺落一地濁水。
“通過黑暗指路的人有福了,因爲他照應同伴、尋回迷途羔羊。”
他的靈魂正在燃燒,罄竹難書的罪孽化作存粹業力,折磨着這個已經腐敗堕落的魂靈。
他喉管裏的血肉化作蠅蟲,從鼻孔、口腔、耳道中噴湧而出,烏泱泱地籠罩在他那流出腦漿的頭上。
“那些膽敢荼毒我同伴之人,我将向他們大肆報複。”
慘案,發生得實在是太快太快,那些血族精英剛反應過來,康斯坦丁就已經調轉了手臂方向,指尖指向了那位瘦削血族。
“到時,他們就知道,我是耶和華。”
慘綠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擊中了那位血族。
血肉枯萎,慘嚎響起,莊園地底深處傳來悠長呼吸。
此地的血族長老,醒了。
“醒了?那就更好了。”
康斯坦丁咧嘴一笑,看着那些驚慌失措的血族與人類,輕聲說道:“開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