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康斯坦丁有些發怔。

“沒錯。”李昂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看，我無比地熱愛人類，我的力量來源于人類，是那些古聖先賢薪火相傳的典籍讓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是人類社會群策群力搭建起來的知識金字塔讓我能夠站在更高處。

我一邊仰望着浩渺星辰，一邊俯瞰着下方作爲整體存在的人類種群。

百萬年來，這個兩腳直立行走的種群披荊斬棘，從萬物競自由的原野中殺出一條血路，與天鬥，與地鬥，認知世界，改造世界，創造出輝煌無比的人類文明。

這就叫做奇迹。

每分每秒，我所積累的知識都在不斷增加，物理、化學、數學、音樂....

一切的學科知識都塞進了我的腦子裏，籠罩着真理的帷幕被我不斷揭開，整個世界在我面前坦露無疑。

與此相對的，我靈魂深處可以被稱爲‘人’的部分，開始逐漸減少。

我一邊仰望着浩渺的星辰大海，一邊俯瞰着下方的地球同胞。

我隻用一個眼神掃過，能夠看清楚寄生在你皮膚裏的螨蟲，能看清楚你體表的皮屑，能根據你身上的微小瘡疤，倒推出你不幸的童年經曆。

我隻用翻閱一下全球金融交易記錄，就能以小博大，在全世界範圍内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金融風暴，所有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我隻用運轉一下自身磁場，播弄一下空氣中的電磁波，就能入侵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防禦系統，一念之下讓全世界種滿蘑菇，淹沒于輻射塵埃的洪流中。

我可以推翻所有的制度，讓地球上隻剩下一個聲音，一個意志，一種信仰，一位領袖！

我可以篡改所有的典籍，讓全人類倒退回中世紀，認爲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

我可以予取予求，随心所欲，将人類社會揉捏成我想要的模樣，所有的雜音統統消滅殆盡，一個不剩！

我，可以成爲神。”

李昂攤開雙手，笑着說道：“但，我沒有，因爲我愛人類，我喜歡人類，我喜歡待在你們之間，欣賞着你們生，你們死，你們創造奇迹。

我喜歡觀測人類族群在厄運困境面前的掙紮求生，觀測人類在面臨絕望時綻放的耀眼火光，觀測人類在重壓之下，做出可歌可泣的犧牲。

每每回顧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史料，都讓我由衷動容；每每翻閱華國抗戰的史冊，都讓我由衷落淚。

卑微渺小的人類，竟然可以擁有如此堅韌不屈的意志，爆發出如此輝煌壯闊的力量，創造出如此波瀾壯闊的史詩！

所以，哪怕我能立刻改造全人類，像園丁那樣修剪枝葉，噴灑農藥，滅絕雜草，我也沒有這麽做。

我觀測着人類，希望人類讓我再次驚喜感動，這是一個極爲有趣的過程，能讓我在知識的海洋中不至于忘記自己的人的身份。”

面對雇主情真意切的訴說，康斯坦丁保持了沉默。

李昂繼續說道：“在剿滅人體器官販賣組織的時候，我讓拉爾斯·古爾·艾爾先救下一批兩腳羊，也就是受害者。

這位刺客魁首會訓練那些受害者，在極短時間内，把他們培養成無堅不摧的強大刺客，完成複仇。

東歐童娼組織亦是如此，你看過連姆·尼森演得那部《飓風營救》麽？

歐洲闊佬喜歡豢養私人奴隸，将那些東歐國家販賣過來過來的孩子們像金絲雀一樣養在籠子裏，品鑒把玩。

這條産業鏈是如此之漫長，涉及人數如此之廣，以至于沒有任何人敢對此事進行深入調查。

不過我沒有這個顧慮，我讓喪鍾、死侍等人先從德國的地下防空洞中救出一批羅馬尼亞童男童女，斯特蘭奇醫生再出場，爲這些被迫害淩虐的孩子進行人體改造。

很快，完成了人體改造，成爲人形兵器的孩子們就會扛起長槍短炮，将那些專門購置私人童娼奴隸的歐洲闊佬們，用最殘忍酷虐的方式，挨個滅門。

這種人類實現自身價值、腳踏實地實踐理想信念的行爲，讓我感到由衷的愉悅。”

站在一旁的哈利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越來近幾年喧嚣塵上的歐洲滅門慘案背後，竟然是李昂的手筆。

李昂不理會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哈利，自顧自地說道：“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愛着人類，

但是勝利的果實不會從天而降，總是要用鮮血去灌溉，在迎來那光輝明天之前，必須經過鮮血淋漓的漫漫長夜。

我不是面面俱到、溫和善良的保姆，不會将一切都安排妥帖，等待你們去收割。

我隻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創造奇迹的機會。

英國乃至歐洲的普羅大衆，如果想要得到他們長久以來宣揚的自由，想要擺脫血族的蠶食操縱，就需要爲之付出代價——哪怕這代價是痛苦，與死亡。”

站在一旁的哈利忍不住吟了一首詩，“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自以爲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康斯坦丁接完了這句話，凝望着李昂的淡漠眼眸，艱難說道：“李昂先生，自由隻是一個謊言，也許英國民衆現在并不需要立刻發動革命，我們可以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去實現自由。”

“怎麽，你們不是要皿煮麽？不是要自油麽？

怎麽能夠因爲區區一點小挫折，就葬送了英國民衆推翻血族統治的大好局面？”

李昂笑眯眯地說道：“創造奇迹的過程，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繪畫繡花，隻能是赤裸裸的、充滿血腥的暴力革命。

如果你們無法勝任這一職務，那我隻能再調派一些人過來，領導這場榮光屬于人類的凱歌。”

鬼使神差的，康斯坦丁問道：“您打算派誰？”

李昂微笑着說道：“如果你們放棄了人類的榮光，那就隻能讓搞哥和毛哥上場。”

康斯坦丁倒吸了一口涼氣，忙不疊地将面具倉促扣在臉上，甕裏甕聲地說道：“我願意接受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