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距離那場飓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時間悄然來到了十月末。
和亞洲地區很多人民想當然的不同,萬聖節的真正時間是十一月一日。隻不過西方國家的人們往往在萬聖節前夕慶祝,
每年慣例地播放恐怖片的電影院線,天馬行空造型各異的遊行花車,無處不在的南瓜骷髅頭,以及穿着“恐怖”奇裝異服、不給糖就搗蛋的熊孩子。
爲了鼓舞走出天災的哥譚市民,由韋恩集團爲首的大公司與其他公益組織牽頭,舉辦了一場豪華程度遠勝以往的萬聖節慶典。
當然外面的熱鬧與李昂無關,他獨自坐在打烊了的的紅犰狳餐廳角落裏,享受着難得的個人時光。
名爲Taco的卷餅是墨西哥的傳統美食,由精細的玉米粉制成圓形面餅,放在鐵闆上稍稍加熱,黃色面餅稍帶些焦脆,再往上面加些小方塊狀的醬漬牛舌與炖豬胃、油炸豬皮,最後往上面撒點洋蔥香菜,澆上獨家腌制出的辣椒醬。
李昂倚着玻璃窗,凝望着着外面幾乎撕裂深沉夜幕的霓虹燈光,将卷餅塞入口中,就着幾盤腌蔬菜,慢慢悠悠咀嚼回味。
街道上焰火璀璨,喧嘩聲不絕于耳,穿着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們三五成群,歡笑着跑向城中央正裝待發的遊行隊伍,與冷清寂寥、燈光昏黃的餐廳内部形成鮮明對比。
站在櫃台後擦着酒杯的克裏斯蒂娜随口問道:“你不去參加慶典麽?”
“沒什麽興趣啊。”李昂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龍舌蘭,用食指粘了點小盤中的食鹽,吮吸過後将酒水一飲而盡,再咬了口青檸檬,“而且你不是也沒去麽?”
克裏斯蒂娜輕笑一聲,解下圍裙,不請自來地坐到李昂對面,眼眸中略帶着些疲憊,“我也覺的的沒什麽意思,讓爸爸帶着伊麗莎白他們去了。”
自從那次暴雨之夜後,克裏斯蒂娜就變得有些沉默,和她一起的同伴有一個燒壞了腦子,還有一個沒挺過來直接撲街,學校專門舉辦了紀念儀式,
李昂作爲同班同學,還去參加了葬禮,随着神父的深沉話語,随他人一起低下頭顱,看着棺木沉到六尺之下。
他自然不會像日式輕小說那種優柔寡斷、呻吟的男主角,把這些人的死歸咎到自己頭上,一群點頭之交的“熟人”而已。
克裏斯蒂娜長歎一息,卸掉臉上哀愁,朝李昂展顔一笑,
她将桌上的酒瓶一把推開,小跑着鑽到櫃台後面,從下方櫃子裏拿出一瓶上了年頭的龍舌蘭。
“這可是老爸的私藏哦,八年份的Tequila,”克裏斯蒂娜笑着把酒瓶打開,琥珀色的酒水輕盈躍進杯中,“呐,偷偷喝一點,别讓他發現就好。”
兩人相視一笑,碰杯對飲,焦熱觸感灼燒喉嚨,而檸檬汁水則爲舌尖帶來清新甘露。
“對了,”李昂想起了什麽,夾了口腌黃瓜咀嚼着說道:“下個星期我可能就要辭職了。”
“诶?”克裏斯蒂娜沒有反應過來,手上拿着的卷餅差點掉到了桌上,她勉強一笑,裝作不在意地說道:“這麽快?你找到别的工作了?”
“算是吧。”李昂在名義上已經是威廉姆斯莊園擁有者,以及數家洗車店、幹洗店的老闆,等到事業走上正軌之後自然不需要小餐廳服務員的身份來掩蓋行蹤。
無人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這樣啊....”克裏斯蒂娜咳嗽了一下,笑着說道:“那可惜了啊,少了你我的工作就加重了喂,畢竟精通十幾國語言的服務生可不好找,老爹又得去人才市場上招人咯。”
李昂伸了個懶腰,将手上的鹽漬拍落,“那隻能祝願多明戈先生運氣不錯,能找個靠譜的服務生來承接我的衣缽啊,”
氣氛再次回歸甯靜,李昂瞳孔中映射着窗外不斷綻放的絢爛焰火,而克裏斯蒂娜甯靜的眼眸裏則是這間狹窄老舊的餐廳。
李昂回過頭,笑着問道:“對了,現在是十一年級,你對于畢業有什麽打算?”
美國教育是實行學年制度,對應高中的是9到12年級,哪怕米國學子被所謂的“快樂教育”荼毒已久,但對于大學的選擇還是分外嚴肅。
“呃...我可不比你成績那麽好,随便報個普通點的大學就算咯。”克裏斯蒂娜搖晃着酒杯苦着臉說道:“倒是你,恐怕那些名牌大學的offer都可以拿來玩紙牌遊戲了吧。”
“哪有那麽簡單,單有成績好可不行,還得積極參加社會活動。”李昂随意說道:“要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麽緊趕着要去參加飓風的善後工作?”
克裏斯蒂娜睜大了眼鏡,拍桌嬌斥道:“你居然這麽功利主義,快點帶我去萬聖節慶典玩,要不然我就舉報你。”
“好啊”李昂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伸出手,說道:“你想出去走走麽?”
“诶?”克裏斯蒂娜沒想到一向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的李昂竟然轉了性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快走啊,慶典馬上就要開始了,難不成要我抱你去?”李昂不由分說拽起克裏斯蒂娜的手,奪門而出。
兩人從小巷跑到街上,和那些歡騰雀躍的人群一起,朝市中心的花車隊伍進發。
“等一等!餐廳的後門沒關!”克裏斯蒂娜酡紅着臉,慌忙叫着,拽住李昂不肯松手。
李昂回過頭,冷淡說道:“早十分鍾之前我就關了。”
克裏斯蒂娜瞪圓了眼:“我們沒穿特異的服裝!”
李昂撇撇嘴:“到路邊攤再買。”
克裏斯蒂娜咬咬牙,“我還沒化妝!”
李昂歪了歪頭,“穿上奇裝異服誰還看你的臉?難不成你以爲自己是過來參加彙演的明星啊?”
克裏斯蒂娜洩氣般地長歎一聲,捂着額頭說道:“.....你就不能跟那些電影裏一樣,說‘你化不化妝一樣好看’麽?”
李昂揚了揚兩人牽着的手,輕笑着說道:“哈?我是那種按套路出牌的人麽?”
“好吧....”克裏斯蒂娜認命地任由李昂拉着她前行,極小聲地說道:“那我們這算約會麽?”
“可能算吧。”